林澈点点头,没再追问。他是她的同事,也是朋友。他知道,有些路,必须当事人自己走过。
保姆车稳稳停到了嘉予律师事务所的门前。
韩予初早已在门口等候,身旁站着温晚柠。
她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,衬得身形更加清瘦。阳光落在她脸上,映出她眼底淡淡的倦色,可那双眼睛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。
车门打开。
沈嘉言深吸一口气,抬脚下车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空气仿佛凝滞。
没有“好久不见”,没有微笑,没有握手,只有风,吹起她额前的碎发,也吹动温晚柠手中的文件夹。
韩予初率先打破沉默,“咱们进去说吧。”
他推开门,率先走进律所。林澈几人跟上,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。
沈嘉言正要抬步,却见温晚柠没有动。
她停在原地,目光落在沈嘉言脸上,声音很轻,却清晰得不容忽视,“谢谢。”
沈嘉言一怔,脚步顿住。
温晚柠没有回避她的视线,反而向前微倾半步,像是要让这句话落得更深,“谢谢你,愿意相信我。”
这几个字,像一把钥匙,轻轻旋开了沈嘉言心头那把锈迹斑斑的锁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。
这个曾让她在雨夜里哭到失声的人,这个她用五年时间试图遗忘的人,此刻站在阳光下,眼神清亮,语气诚恳,像在偿还一场迟来的仪式。 一瞬,沈嘉言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。
她轻轻颔首,“是我谢谢你,愿意帮我们处理这件事。”
林澈在门内回头,见两人还站在原地,轻声催促,“嘉言,进来吧。”
沈嘉言终于抬步,从温晚柠身边走过。衣袖擦过她的手臂,一丝微弱的暖意掠过皮肤。
她没有停顿,没有回头,只是将手轻轻握了握。
会议室内,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条纹状的光影,像一道道静止的潮汐线,横亘在长桌之上。空气里弥漫着纸张、咖啡和旧木家具的气息,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
温晚柠最后一个走进来,轻轻合上门。
她没有立刻坐下,而是走到投影幕布前,打开笔记本电脑。屏幕亮起,首页是一份加密文件,标题清晰而沉重,《潮汐线》——创作时间线与独创性分析。
她转身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声音冷静而专业,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“舆论正在发酵,我们时间不多。”
紧接着,她翻开文件夹,声音冷静而清晰,“我已经拟好了初步的应对策略。第一,今天下午稍晚一些发布律师声明,强调《潮汐线》创作时间早于指控方,且有完整证据链;第二,申请网络侵权责任纠纷立案,对恶意造谣的账号提起诉讼;第三,做一个澄清视频,讲述这首歌的创作背景。”
她说得条理分明,语速平稳,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密计算,不带一丝情绪。
杨涵立刻点头,“澄清视频没问题,我们准备一下。”
林澈也低声应下,气氛逐渐转向专业与务实。
只有沈嘉言,一直低着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。她听着温晚柠的部署,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,可她更在意的是,她的声音。
这声音清冷、克制,像法庭上不容置疑的宣判。可就在刚才,她用她从前最熟悉的轻软声线轻轻对她说“谢谢”。
“嘉言?”温晚柠察觉她的走神,微微抬眼,目光落在她脸上,“关于澄清视频,我们需要你亲自讲述《潮汐线》的创作初衷。这很关键,公众需要知道,这首歌不是抄袭,而是真实情感的凝结。”
沈嘉言抬起头,与她对视,“好。”
温晚柠欣慰地点了点头,随后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,屏幕亮起,文件目录清晰可见,《潮汐线demo v1.m3》、《潮汐线手稿扫描件.df》、《排练室监控.m4》。
“嘉言,”她抬头,目光落在沈嘉言脸上,专业而克制,“我需要确认这些文件的真实性与时间线,你能逐项说明吗?”
沈嘉言点头,声音平静,“可以。”
她指向屏幕上的第一个文件,“这是2月12日凌晨1点18分,我在排练室录的第一版demo。当时外面在下雨,我用手机录下了吉他和人声,背景里的雷声是真实的。”
她点开音频,低缓的旋律流淌出来,带着雨声和轻微的电流杂音,那句“你转身的瞬间,像潮水带走沙的岸”,在寂静的会议室里缓缓响起,像一场无声的告别。
温晚柠闭了闭眼,又迅速睁开,她不能在证据面前失神。
“手稿呢?”她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