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所谋之事正在关键时刻,此时为她得罪杜相,实非明智之举。
清润的嗓音里含着愧疚,许玉淮安慰,“云姑娘,你再等些时日,我会找到你兄长的。”
云镜纱对他的承诺不以为意,柔顺应声,“好,许大哥,我相信你。” 许玉淮松了口气,注意到她唇边笑意带着苦涩,拧了拧眉,“怎么,不开心?”
云镜纱直直看着他,忍着不让眼里的泪落下。
即便是质问,声音依旧轻如浮毛,柔得听不出一丝愤怒,唯有伤怀。
“夫人说,许大哥让她替我相看亲事,是真的么?”
许玉淮眼底情绪浓了一瞬,那厌色不知是冲着谁去的。
“昭昭醋劲大,这话是骗她的,你不点头,我怎么可能替你做媒?”
无论真假,舒含昭已经信了,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。
这下,假的也成了真的。
云镜纱眼含希冀,“许大哥,你真的不会随便给我寻门亲事?”
许玉淮摇头,“你不点头,我断不会给你说亲。”
云镜纱扬唇,杏眸中涟漪荡漾,亮得仿佛有碎光,“好,许大哥,我相信你。”
许玉淮晃了下神。
他发出邀请,“可要进去坐坐?”
“不了。”
云镜纱摇头,嗓音低落,“若是被夫人知道,她又该误会许大哥了。出来够久了,许大哥,我先回去了。”
这姑娘可真善解人意。
许玉淮在心里感叹。
想起在凝芳阁的一上午,他垂了垂睫,拇指与食指指腹重重一捻。
柔声叮嘱,“好,路上慢些。”
云镜纱对他扬了下唇,转身款款而去。
许玉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,正要转身,视线忽被一物吸引。
草丛中躺着一枚香囊,银丝成竹,墨绿为穗。
像是男子样式。
第21章
早朝过后,许玉淮随上峰进了长极宫。
听着户部尚书禀报上月国库收支,他低眉望着脚下光滑的大理石砖,神色恭谨谦和。
户部尚书话锋一转,夸道:“多亏了有许侯在,月初才不至于忙乱,有许侯这等人才,实乃我大周之幸啊。”
许玉淮眉峰一压。
这柳方同喜权,他进户部这么久,光给他一个户部侍郎的名头,要紧的事一件也不让他沾手。偏他滑头得很,又擅逢迎,在靖国公面前有几分面子,导致他竟无法破局。
若非柳方同,去岁南方地动,他也不会被派去赈灾。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1,若他不南下,也不会在回京时意外得到那样东西。
许玉淮迈步,面上含笑,温声道:“尚书谬赞。臣不过尽了绵薄之力,国库丰盈,皆是陛下与尚书,户部各同僚之功。”
户部尚书柳方同着绯色宽袖圆领袍衫,四十来岁,身形略胖,看着很是喜气,闻言笑呵呵道:“陛下励精图治,内政修明,是百姓之福。”
孟桓启坐于案后,不为所动。
许玉淮正欲退后,蓦地发觉帝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他低头,瞧见了腰上的香囊。
正疑惑,孟桓启冷淡的嗓音响起,“许卿的香囊,做工很是精巧。”
许玉淮拨弄了下腰间香囊,墨绿色穗子随之晃动。
“是她人所赠。”
柳方同理所当然以为是舒含昭给的,惊讶挑眉,“侯夫人娇生惯养,竟有这门手艺。”
许玉淮笑了下,并未否认。
与云镜纱有关的男子,除了云景舟便是他。云景舟下落不明,只可能是送他的。
她不便亲手给他,他拿也是一样的。
孟桓启看着那枚眼熟的香囊,眸光深沉,神色不明。
柳方同又奉承了几句,孟桓启兴致缺缺,见他着实无正事,淡淡道:“柳卿无事便退下吧。”
柳方同悻悻闭嘴,恭顺应,“臣告退。”
二人离去,孟桓启拿起手边的折子。
看了片刻,他将折子扔开,一手摁着额。
候在一旁侍奉的高德容小心问:“陛下可是乏了?不若让奴才替你揉按,松快松快。”
孟桓启摇头,“不必。”
顿了顿,他道:“让卫焱来。”
陛下夜里出宫时,都是让卫大人随侍。
今夜这是要去常远侯府?
高德容忙道:“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