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怀义又觉羞愧难当,说要多给了赵清仪几个铺子地契作为补偿,他没时间陪伴女儿,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银钱。
“你放心,这些铺子都是父亲用自个儿俸禄安置的,你母亲不知道。”赵怀义俯身神神秘秘地说,“每年挣的钱也不少呢。”
把赵清仪逗笑了,“原来父亲还有私房。”
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来,见女儿展露笑颜,赵怀义心中好受多了。
他也实在没办法,妻子孟氏体弱多病,儿子赵澜俨又是个少年意气的年纪,不够稳重不堪重任,他不在家,家里只能依靠女儿。
就像五年前,他为救陛下远赴西北,下落不明,也是尚未及笄的女儿不远千里寻他。
正因缺少他这个父亲的庇护,才让女儿被迫长得如此懂事,私心里,他还是希望赵清仪和寻常的闺阁少女一般,天真烂漫,无忧无虑,这是每一个做父亲的期盼。
另一方面,赵怀义又感慨,“若你是个男儿身,该有多好。”
赵清仪笑笑没说话,二叔赵怀良走了过来,说要与父亲商议政事,遍寻他的身影不见,原来在老夫人这里。
赵怀义赶忙擦去眼角的泪,“来看看母亲,顺便与般般说几句话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赵怀良也象征性地关心赵清仪几句,问她是否被流言困扰。
“已经没事了。”赵怀义替女儿回答,随后示意他跟自己去个僻静处详谈,“母亲尚在病中,我们不要打搅,就去我书房吧。”
两位长辈离开,赵清仪福身相送,在他们出了院子的一刹那,她忽然觉得先前的一幕似曾相识。
当初赵漫仪也曾如此神出鬼没,偷听了她和心腹婢子的谈话。
那二叔……究竟来了多久?又听了多少?
第51章 “我慢一点……”
也不怪赵清仪多心,前车之鉴犹在,当初她便因一时大意,才让赵漫仪在她房门口偷听了不该听的。
她默默留了个心眼,出去时招来仆婢问话,可惜关于二叔何时来的,又是否在院外逗留过,仆婢们皆是一问三不知。
当日傍晚,赵怀良刚离了兄长的书房不久,王家便收到一封密信,王次辅展开细看后,带着鞋印的老脸阴沉如铁。
陛下独独派赵怀义赴浙,果然不止赈灾济民这般简单,居然还带了一份密旨。
聚在王次辅身边的幕僚官员忧心忡忡,“江浙一带乃我等根基,陛下若真存了在浙江试行新政的心思,岂不意味着我等已先失了圣心?” 换言之,陛下视他们为眼中钉,欲除之而后快,整顿浙江官场,便是要断他们的臂膀,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!”
“事已至此,恐难挽回。”王次辅将密信投入香炉,火苗腾起,将他阴鸷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。
身为臣子,明着忤逆圣意是自取灭亡,那就只能……让陛下知难而退。
“既然流言拦不住赵怀义的脚步,那便让他去。”王次辅眼中寒光一闪,“只要他敢踏足浙江,我定叫他……有去无回!”
他就不信,躲过一回两回,还能让赵怀义躲过第三回 。
王党纷纷附和,赞王次辅手眼通天。
远在上京,还能在浙江布下天罗地网,可不就是有通天的本事。
王次辅不自觉飘飘然起来,捋着长须微叹,矜持中带着一丝轻蔑,“陛下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啊。”
以为在边关打过几场胜仗,这朝堂官场便能任其翻覆?笑话。
这大梁,只会是世家望族的天下。
而赵怀义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世家眼中的败类,注定不会有好下场!
—
赵清仪今夜沐浴得早,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,她阖上眼,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昨日楚元河说的话。
昨日事情太多,他夜里未曾出现,不知今日是否会来。
反正她特意提前了时辰沐浴,总不能再如上次那般尴尬。
水汽氤氲中起身,赵清仪换上一袭素色裹胸长裙,肩上松松垮垮罩着轻薄的缂丝罗衫,湿润的发尾用细棉布包着,赤足绕过屏风,就见一道玄色身影坐在桌前,背对着她,慢悠悠吃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