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,并不觉得这烟火声刺耳、聒噪。
谢执站在繁华正下方的位置,二人块仰望着夜空的烟火。隔着一堵墙,他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,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似乎微微上扬。
烟花四溢,热烈浪漫。
炙热明亮的烟火,一同映在两人的双眸中。
谢执缓缓回身,看向窗户里的女子。她在看空中绚丽的烟火,他在看她。
他唇边原本就浅薄的笑意逐渐一点点消失,直至消失不见。
窗里的女子即使身着朴素,脸上沾有泥土,却依旧难以掩饰她那张脸的绝色之姿。
他微微怔了一瞬后,眸色却沉了下去。
繁华察觉到异样的视线,她不由垂下头,视线刚好和谢执对视上。
眼前男子,一身金纹黑袍,矜贵非凡,长着一双绝世无双的脸。
他是繁华此生中见过最好看的人,但他周身气场太过强大,又拘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,委实叫人不敢与他对视。
烟火转瞬即逝,它耗尽生命只为燃放这瑰丽的瞬间。而被烟火所掩饰下的院中,似乎有瓷器打碎的声音。
不知是谁将什么物件打碎了。
繁华望进这一双冷淡莫名又带有压迫感的双眸里,莫名紧张起来。
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,在烟花彻底落幕之时。
她听见他问:“你是谁?” 第4章
她是谁?
繁华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的问题,她是祝府的丫鬟,还是爹爹的女儿祝府的姑娘。这个问题的答案,就连她本人都不知晓。
“我自然是府上之人,犯了错被关在此处。”她模棱两可地说道,并将这个问题抛回给谢执,“公子又是谁,为何深夜出现在此。”
要知晓这个地方连祝府的下人都不愿前来,眼前这位公子可是折返而归。
是的没错,繁华十分确认眼前这位公子,就是方才留灯于她的那位公子。她对于这道声音,是绝对不会认错的!
认错?
繁华的脑海里立即一闪而过刚才的场景。
糟了!刚才她将窗外男子误认为季宴安,将自己无人知晓的秘密告诉了他。她内心警铃大震,但很快反应过来,她刚才那番话中并未曾指名道姓说出任何人的名字,对方也并不知晓她是谁。
没有人会知晓她有过这么不堪的过去,也不会走漏风声传到主母耳朵里。
谢执细细观察着眼前女子的五官,暖黄的灯光柔和落在她身上,照亮她灰扑扑的脸。她脸上神情一会迷茫一会喜一会惊恐忧虑的,短短几瞬,竟比变戏法还要精彩。
但,她无疑是长得极美的,特别是那双湿润带有故事感的月牙眼,更为她本人添上神秘的面纱,还有一层可怜的破碎感。
像,但又并不相像。
谢执在心中暗暗将她和画像之人作为对比,他很明确的知晓,眼前女子并不是她。
她已经去世十八年了。
谢执垂下眼睫,蹦的极紧的脊背和腰腹缓缓松懈下来。刚才是他想叉了,前来祝府是他临时起意,就连祝太医本人都不知晓。
这一切,都是凑巧罢了。
待他再睁开眼睫时,他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眼前女子的问题。
“小小商户前来求医,不巧遇上祝太医出诊去了。”
这样也便能解释了,为什么他折返而归的原因。
繁华对此番话,她只信一半。她并不相信拥有这种周身气度者只是商户,她爹爹是天子近臣,专为天子看医,上府求医者一般有权有势的大人物。
他身份是假,求医应该是真。
浓黑的夜色中,深深插于窗木之中的灯笼烛光炫煌,照亮神色各异的两人。
繁华手里还握着他给的东西,几乎没有思索,她便开口询问:“求医吗?公子身子哪里不适。”
“头疾。”谢执并没有隐瞒,轻飘飘落下这两字。他的鼻间一直萦绕着一股淡香,一股沁人心鼻的药香。
这里地处祝府偏隅一角,无人居住。刚一路走来,这府上也并无种植药材。这股药香到底为何而来?难道是祝府的药房在此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