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今日拔刀了吗 第150节(1 / 2)

公子,夫人,时寅姑娘交给我吧,我来背她。”

眼下虽有接应的人马,可冯十一对这些人都陌生,更遑论意识不清的时寅;老赵能顾好自己已属不易,自然没法背人。这么算下来,岑成确实是唯一的人选。可他自己身上,也还带着伤。

冯十一看着岑成,没说话,郁明先开了口:“你还受着伤,不用勉强。”

岑成摇了摇头:“公子放心,我没事。”

话音落,他已走到时寅身前,缓缓蹲下了身子。面对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身影,面容艳丽的时寅眼神空洞,一动不动。最后还是老赵上前,轻轻引着她,让她趴到了岑成宽厚的背上。

时寅本就受了伤,在军营里膳食普通,她意识不清时吃得又少,整个人清瘦了许多,此刻趴在岑成背上,显得格外娇小。

冯十一见此情景,眉峰微蹙,转头对老赵道:“到了地方,记得给她弄些药膳补补。”

这些日子里,清瘦的又何止时寅一人。

郁明轻轻摩挲着她的指骨,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,轻声道:“庆州有家百年酒楼,菜色都是世代相传的秘方,外头吃不到。等到了庆州,我带娘子去尝尝。”

冯十一虽不挑剔军营的吃食,却也没断了对美食的念想,尤其是喝了这么多日苦药后。可再想念,她也没失了理智:“算了,此行本就该低调行事。庆州又是你的老家,认识你的人肯定不少。等安顿好老赵他们,还是早些离开为好。”

郁明笑道:“不去酒楼也无妨,我让人把菜买回来便是。”

他其实很想带她好好逛逛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,可正如她所说,庆州认识他的人太多,这一行,着实没法抛头露面。但即便如此,他也不想让她受委屈。

牵着冯十一的手迈入夜色,郁明一边走,一边跟她细数庆州的各色美食。本是想跟她闲话解闷,却没料到,这些对清淡饮食许久的人来说,诱惑力竟如此之大。

黑夜里,一声清晰的“咕咚”吞咽声响起,随后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:“能不说了吗?”

短暂的沉默后,一声轻笑在夜色中响起。

他没再继续说美食,倒不是怕勾着她,而是得专注看路。虽说暗道避开了最险峻的路段,可余下的路依旧难走。而就是这么一条最易行的路,还是当年的斥候们在风天雪地里,用双脚、甚至用性命蹚出来的;那些被放弃的、不断试错又折返的路,有多艰难,可想而知。

可偏偏,就是这样一队历经艰辛闯出来的斥候,没战死在敌军手中,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里。

冯十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看着身旁的男人,他正扶着她,眼神专注,嘴唇轻抿,手臂绷得紧实,心中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。

不说这些日子的折腾,单看眼下这条斥候用命趟出来的路,若是他依旧能安然窝在竹溪镇,没有半点反应,她恐怕早就不想要他了。

男人可以温柔,却不能没有血性。

虽说她自己能力不俗,从不需要靠夫君庇护,可这并不代表,她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是个孬种。

而自离开竹溪镇后,他虽步步算计,展露了许多她从前没见过的模样,可对她,她却始终温柔。此番重伤,虽说她暂时没法用那身所依仗的功夫,可待在他身边,冯十一却没有半分焦虑,反而格外安心。

因为心底深处,她比谁都清楚:只要有他在,他绝不会让她出事。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,他也会想办法护着她。

这些话,他从没说过,可冯十一却无比确信,他能做到。反倒是她自己,未必能做到他这般地步。

她看着他,不知不觉出了神,脚下的路也没再留意。忽然,脚下一滑,她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扣进了怀里。

明明已经将她稳稳护住,郁明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紧张:“没事吧?”

冯十一转过头,感受着他圈在自己腰上,格外坚硬的臂膀,轻轻摇了摇头,淡然回道:“无事。”

不过是一时没留神脚下打滑,却让他在接下来的路上始终绷着心神,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。冯十一沉默地任由他护着,直到翻过一处山凹,远处隐约透出的点点光亮,才将她的视线吸了过去。

“那是?”冯十一问道。

郁明回道:“快到山下了,那些是挖路援军的扎营点。” 一场雪崩,厚重积雪将道路封得严严实实。萧关本就地处严寒之地,即便已到三月,积雪也没有半点消融的迹象,想挖通道路本就不易。而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与所谓的“援军”,除了挖路,更在暗中设下防线。他们要防的是,等路挖通后,从另一头出现的不是镇守萧关的靖北军,而是攻破萧关的突厥大军。

这般谨慎,是用当年的血换来的教训。

当年同样遭遇雪崩,可无论朝堂还是西北百姓,都坚信萧关内定能安然无恙。毕竟镇守萧关的是靖北军,领军的是战无不胜的靖北大元帅。所以,大雪封路时,没有援军赶来,更没有军队在另一头帮忙挖开积雪。最后是他拖着重伤的身子,带着残部一点点挖出通路,带着父兄的尸身,从满是鲜血与尸体的萧关中走了出来。

望着远处的灯火,郁明眼中闪过一丝幽光,轻声道:“这些援军能来,是娘子的功劳。”

冯十一疑惑地看向他:“我?”

“领头的霍家军,是贵妃的舅族。”郁明解释道。

霍家军本镇守陇右道,与萧关相隔甚远,此番能离开凉州赶来应援,背后定然有贵妃推动。而贵妃会这么做,一来是萧关与赵靖川安危相连,不容有失;二来,也是为了兑现与冯十一的交易。

如今赵靖川已找到并送回京城,贵妃自然要履行承诺。

而郁明半点也不欣喜,甚至因此对贵妃与赵靖川都满是不满。先不说她此番受了多重的伤,更让他恼火的是,他们竟把主意打到他娘子身上,让她涉险。虽明知这是贵妃的主意,他还是忍不住迁怒赵靖川。

若不是赵靖川没用,被人算计,他娘子何需跑这一趟,受这份罪?

郁明心中的怒意藏得极好,在冯十一面前依旧温和。见她视线还落在远处,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:“下山吧,马车里备了娘子喜欢的吃食。”

被勾了一路,又走了这么久,冯十一本就又饿又累,一听这话立刻提了劲:“那赶紧走!”

雪崩将山间积雪都冲到了山下,越往山脚走,积雪越厚。都三月了雪还不化,冯十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,忍不住嘟囔:“跟这些雪比,江南的雨都顺眼多了。”

郁明听到她的抱怨,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笑。可等走到山脚下,本该隐蔽藏着车马的地方,看到立在车马旁的一众不速之客时,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,温润的眼眸也骤然变得锋利。

身侧的冯十一,还有随行的护卫们,眼神也一同冷了下来。

天边已泛起微光,初升的日光洒在护卫们出鞘的刀身上,映出凛冽的寒光。而在那片寒光之后,一道青裙人影从人群中翩然走出,开口唤

道:“十一堂主。”

这声久违的称呼,配上陌生的脸庞,让冯十一原本凌厉的眼神转为审视:“你是何人?”

“我名唤青白,我的主上是……郑九娘。”

青白?郑九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