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轻轻叹息,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,又将我抱起。
天色尚早,太阳还未下山,窗台这一侧至少有屋檐遮着,我赶紧制止祂。
“日头晒,你别就这样走出去...”
影视作品里面常常有关于鬼不能见光的说法,哪怕我依然没有恢复记忆,也相信祂对我来说一定很重要。
重要到只是念出祂的名字,说出“妻子”两字,心脏就无法不为祂欢呼雀跃,所有清晰的本能反应都在告诉我,我之前错得有多离谱。
我真的怕祂吗?那是害怕还是...被错认的、久违的心悸和激动。
“露露不怕,太阳已经伤不了我了。”
祂没有撤掉遮挡我眼睛的黑雾,我坐在祂的怀里,听见奚蓉的哭声逐渐远去,草叶的清新与泥土的腥气也很快被抛下。
祂侧身抱着我,而我闻到房间熟悉的香气。
这是奚蓉给我布置的那间客房,里面用的是我最喜欢的香薰,也只有这个房间有淡淡的,似乎只有我能闻到的血腥气。
我被祂妥善地放在了床上,陷进柔软的棉花被子里。
“对不起,露露。”
一路上祂都保持着这个姿势,直到现在,我们仍旧紧密相拥。
祂用脸颊贴着我的额头。
我也第一次认识到了我与祂的差距,不止是无法被我主动触碰的身体,还有祂冷若寒冰的体温。
生与死,界限竟会这样分明。
“我不该出现。”
祂向我道歉,温柔的声音满含愧疚。
可是,怎么会呢?
心脏被揪得生疼,呼吸似乎都被抑制,隔着被遮住的眼皮,我只能望见一片漆黑。
如果我能想起祂,那我定然是希望祂能够重返世间再次见面的。
怎么会不该出现呢?
如果我还记得,我一定会——
胸口闷痛,就连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,头皮因为紧张而绷紧,脑袋反倒开始昏沉。
“对不起露露,我好想你。”
祂轻声诉说着。
“是我没控制好自己,自从变成这样,就时常失控。”
“明明不想伤害露露。”
“却还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。”
我听见祂温柔的语调充满自责,而房间里只有我的呼吸声和祂的低语声,落针可闻。 “可是我真的好想露露。”
“好想好想。”
“想露露的声音,想露露的体温...”
“想要露露想起我,想起我们的过去,想起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回忆。”
祂默了默,抱着我的手臂收紧。
“对不起,是我太贪心了。”
“明明能见到露露已经很好很好了。”
轻微的啜泣声发出,我下意识转向祂,却在凉意从脸颊滑落,滴在锁骨上时,才发现哭泣的人是我。
不再像先前几次听到的那样痴妄疯狂,祂的声音温柔沉稳,带着淡淡的伤怀。
“露露,忘了我。”
祂的吐息同体温一样冰冷,像是寒冬钻入后颈的风。
眼皮上的凉意淡去,光线重新刺入眼睛,还未来得及看清祂的面容,祂就向后退了一些,接着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。
眼睫交缠,我望进一片漆黑里。
无数画面从我眼前掠过,这一次我清晰地看见了那张脸,果然同我想的一样,五官精致,相貌优越,瞳仁黑沉孤冷。
在这些画面里,她总是无数次地回头、低头看向我,眸光润泽,温柔地笑着,红唇微张。
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口型。
‘露露。’
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,所以我也能感受到祂微微牵扯的脸部肌肉,和只有气声的——
“我爱你。”
后脑勺隐隐作痛,呼吸开始急促,我眨了眨眼,就见到眼前还是急速播放的幻灯片,隐约有无数句低喃在我脑海中响起。
‘爱你。’
细碎密集的喃语声消散,我就看到手捧蛋糕的她,笑容和煦,眼中的孤冷被暖黄的烛光驱散。
‘我的愿望是和露露一直在一起。’
向我挥手的她,眼眸弯弯,清亮柔润,将手卷成喇叭,大声地对我说话。
‘露露,我在这儿!’
眉眼低垂,唇角微抿,撇过脸不看我的她。
‘露露明明是我的。’
她下巴微抬,小声强调,‘是关芷的!’
也有她低着头,发丝垂落,一语不发,再抬头就红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