狭窄的视野里,出现了那个蜷缩在电梯厅地板上的小小身影。
周灵蕴竟然就那么枕着书包睡着了?
姜悯心一揪,火气又消了些。
跟上次一样啊,即便被逐出家门,也只是在电梯厅枕着书包乖乖睡觉。到底年轻,地板那么凉,不担心感冒。
姜悯挺背撤回视线,暗暗沉吟几秒,嘴角莫名勾起弧度,俯身再次贴上。
看吧!周灵蕴根本没地方去。什么独立,什么打工,不过是幼稚的妄想。
离了她,她连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都没有,她还有亲人吗?周灵蕴还有亲人吗?老太太也靠她家养着呢!
最后还不是可怜巴巴睡在家门口,像只被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狗,等待着主人的怜悯和再次收留。
小惩大诫罢了。姜悯不觉愧疚。
她的发作全然正当,有理有据。周灵蕴凭什么那样指控她?凭什么认为她还把她当作黎双的替身?她明明没有!她从来没有!
有些话说出来太矫情。她对她怎么样,还用说吗?
她是被冤枉的,被误解的,她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!
所以必须要惩罚,要周灵蕴彻底想明白,再乖乖爬到她脚边认错。 届时,她才会纡尊降贵,似乎极不情愿地把门开开,放她进来。
得意忘形,姜悯甚至开始在心里预演周灵蕴痛哭流涕忏悔时,自己该如何保持威严又不失宽容的态度。
好,那你就睡着吧。
女王般的姿态,脚下一旋,翩然转身,姜悯昂首,缓步踱回沙发,回到她的王座。
她等着周灵蕴睡醒,然后爬起,在门外小声呼唤她的名字,哀求,再给她一次机会……
至于是不是最后一次,不重要,周灵蕴当然还可以再犯,她会采取新的办法,惩治她。
可姜悯万万没想到,她怎么可能想到,周灵蕴叫来了蛋挞。
电梯运行声打破寂静,猫眼里,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——蛋挞和梦真。
姜悯起初还抱有希望,她们是来帮着周灵蕴说好话的,她脑袋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,是蛋挞还带着烟熏妆的两只熊猫眼怼近,门口小声说着话——姜老板,是我,你在里面吗?
要劝,当然要劝。
——“在一起那么多年了。”
——“谈恋爱虽是没谈多久,但你们的关系可不止是寻常的恋爱关系啊!”
——“是亲人,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。”
——“周灵蕴跟你那么多年了,从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跟着了。”
——“有什么事情,咱们坐下来慢慢说。”
姜悯想得挺美。
可她失算了。蛋挞和梦真没有按门铃,甚至没有朝门的方向多看一眼,她们目标明确走向周灵蕴,帮她收捡起满地狼藉,抱住她安抚,随后自然搀扶起她……
离开了。
蛋挞好像也不化烟熏妆了。
姜悯傻掉。
她们来了,她们来了,还把周灵蕴带走了?
浑身血上涌,姜悯手握住门把。
出去?不,她更不能出去了,那点可怜的骄傲和自尊,把她死钉在门后。
直到电梯门合拢。
“咔哒”一声,门开,姜悯大步走出。
电梯显示面板,数字不断跳跃。
16、15、14……5、4、3……
直到这一刻,直到周灵蕴真的被带走,直到电梯厅变得空空荡荡,如暴风席卷后的花园,所有色彩凋零,姜悯才猛地意识到,事情脱离了她的预设轨道。
愤怒和得意瞬间抽空,迟来的恐慌如同深海里中无形的暗涌,裹挟着,将她抛入深渊。
姜悯毫无还手之力。 周灵蕴真的走了。
她有地方去的,是了是了,姜悯才意识到。
周灵蕴人缘比她好得多,老家发小,高中同学,大学室友,周灵蕴认识的人可多了。她为人和气,细心又体贴,连公司小助理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