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的结果是猛挥下胳膊, 说“不管啦”。
三个臭皮匠,顶个诸葛亮,大家一致认为周灵蕴即使被骗,也是赚的。
而且是大赚。
周灵蕴于是又想起来,姜悯其实一早就告诉过她的。
关于为什么是她这个问题, 是有原因的。只是后来姜悯忘了说, 她好日子过昏了头, 也忘记去问。
“我跟她小时候喜欢的那女孩子长得像, 但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周灵蕴终于可以完整又清晰地说出这句话。
蛋挞坐在她旁边,两手抓着自己的生日汉堡,呆呆看着她, 半天咬不下去。
周灵蕴朝她笑一下,“所以我是那个女孩子的替身。所以,姜老板帮我找学校,把我接到她的家, 供我吃喝,也许只是为了弥补遗憾。那个女孩子十五岁就跳崖自杀了。”
心平气和说完,安静两秒,自顾摇头,“不是也许,就是。是事实。”
蛋挞咬下一口汉堡,默默咀嚼一阵咽下,转头看向她,“周灵蕴,你是不是喜欢你老板。”
周灵蕴往嘴里塞了根软绵绵的薯条。
“周灵蕴。”蛋挞严肃叫她。
周灵蕴抬起头。
蛋挞皱眉看她一阵,叹了口气。
“我跟小哑巴在服装厂打工的时候,厂里老板的儿子也喜欢我。他以为小哑巴是我弟弟,觉得我带着个残疾弟弟,很不容易,经常给我买东西,还给我钱花。但他长得特别丑,特别丑,我跟小哑巴一样变成残疾,变成瞎子也不可能喜欢他的,他有钱又怎么样呢?我跟小哑巴以后也会有钱。”
蛋挞说,她没有拒绝那个丑八怪,小哑巴也是。
“我们得活下去,我们需要钱,吃他买的东西,就不用自己花钱买,哄着他骗着他,反正是他心甘情愿,他喜欢撒钱就撒钱喽!” 蛋挞说,得罪他没好处,他是老板儿子。所以她经常带着小哑巴跟丑八怪约会。
“小哑巴在,他也不敢对我做些什么。后来我们离开了,我说要带小哑巴治病,他说治不好就回来,走的时候另外给了我一笔钱,我们没有跟人闹僵。他花钱,我给他提供情绪价值,我们双赢。”
最后的最后,蛋挞勾着周灵蕴的肩膀,说你明明知道她是你老板。
“你怎么可以喜欢自己的老板?老板只是用来搞钱的工具,我们现实一点,多为自己考虑考虑,好吗?”
蛋挞反复强调,姜悯只是她的老板。
“你给老板做饭,打扫卫生,晚上陪睡,你是老板的人形玩偶,你代替那个死掉的女孩子活着。老板花钱供你吃喝上学,老板替你照顾家里的老人,天经地义。”
蛋挞说,别觉得你欠她的,互惠互利罢了。
“你当她傻?真做慈善啊,知道那些有钱大老板为什么喜欢捐款,因为可以少交税,你把天底下的人都当观世音菩萨啊!”
蛋挞噼里啪啦说了好多,她喝干所有人的可乐,摸着肚子仰靠在座椅,说“好爽”。
“今天说得好爽,好久没说这么多话,上次还是跟服装厂老板的儿子。”
小哑巴只能听,不会说,她平时都懒得张嘴说话,吵架用手语,太累,胳膊酸。
听到服装厂老板儿子,小哑巴生气了,两手捏住自己的鼻子,好像拧了把大鼻涕,朝人用力地甩过来。
周灵蕴不解,蛋挞翻译,是讨厌的意思。
蛋挞抓了下自己的脸蛋,也朝小哑巴用力地甩回去。
周灵蕴看出来了,“丢脸?”
蛋挞连夸她聪明。
分别前,周灵蕴学了好几个骂人的手语,蛋挞穿得很少,快餐店门前,抱着周灵蕴,浑身瑟瑟在抖,却仍不住抚摸她发顶。
“替身就替身嘛,不管了。活着,吃饭,睡觉,好好上学,听我的,人这一辈子还长着,别因为眼前这点小困难就屈服,就想不开……”
蛋挞跟周灵蕴差不多高,但鞋底比块砖头还厚,她穿件黑皮衣,周灵蕴眼泪在她肩膀淌成两条河,用力点头,说“知道了”。
“走了,拜拜。”蛋挞和小哑巴在地铁站入口,用力挥手道别。
周灵蕴跟在她们后面一起下楼梯,蛋挞回头发现,“舍不得我啊?”
“我也要坐地铁回家。”周灵蕴说。
三个人一起笑起来,在电动扶梯上笑出鸡打鸣的声音。
蛋挞和小哑巴要去高铁站,周灵蕴在中途下车,这次是真的拜拜,周灵蕴提前站起来,跟蛋挞抱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