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记得给我发消息。”
要分开的时候,周灵蕴察觉到阻力,她惊讶抬眸,蛋挞认真地看着她,“你会嫌弃我吗?害怕我吗?因为我爸是个杀人犯。”
周灵蕴摇头。
“杀人的是你爸,不是你。我们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。”
车门开,蛋挞笑着推开她,“回家去吧。”
车龙呼啸而去,周灵蕴拿出手机,给蛋挞发消息,把没说完的那半句发出去。
[对于残废男人来说,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。]
周灵蕴走出地铁站,外面天黑透了,下起毛毛雨,蛋挞回复说“好”。
除此外,没有一条新消息。
脸埋进高领毛衣,周灵蕴走在被雨淋湿的灰黑色人行道地砖,还是忍不住哭了。
五颜六色的周灵蕴,在这个冬天变得黯淡。
她没有刻意去模仿谁,模仿那个叫黎双的安静的女孩,她变得沉默而忧郁,她不再没心没肺只会傻乐。
周灵蕴回到空荡荡的家,那天,她给姜悯盖完被子出来,哭了会儿,然后回房睡觉,第二天早上醒来,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。
直到现在。
周灵蕴在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,碗底是昨晚的青椒炒肉,她只开了一盏餐厅灯,灯下混着眼泪慢吞吞吃完,洗碗,回屋写卷子,到点洗漱上床睡觉。
姜悯离开的这些日子,她都是这么过的。
其实好几次,她想打电话给姜悯,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走,该走的明明是她。
却没有勇气拨通。
那天的姜悯哭得很厉害,几乎死去,她不愿看到她的眼泪。
姜悯回到家,是在周灵蕴期末考试结束。
周灵蕴在房间用洗地机清洁地面,噪音太大没听见门响,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。
她吓了一跳!回头看见姜悯,捂着心口,半天没缓过来。
女人依旧精致漂亮,即便是臃肿的冬装也不曾削减她分毫的美丽,她妆容完美,那日的狼狈失控全不见踪影,好像还新做了头发,皮肤也更加红润通透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周灵蕴张开嘴巴,喉咙发出干哑音节,才发现自己感冒了。
她欣喜若狂,不禁喜极而泣,眼眶急速泛红,“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呀!”
姜悯“嗯”一声,好似没听见,“期末成绩出了没?成绩单给我看。”
周灵蕴蹭着眼泪,赶紧去书包里翻。
姜悯低头查阅。
化悲伤为动力,周灵蕴成绩又提升了。
“还行吧。”姜悯把成绩单递还,转身离开房间。 周灵蕴赶忙追去,“你吃饭了吗?我给你做饭,你想吃什么。”
不当心,膝盖撞在门框,她忍痛一瘸一拐,几乎是哀求,“你不要走好不好,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,不要丢我一个人在家。”
姜悯转身,眼底有厌烦。
“周灵蕴,其实我对你成绩一直都不是很满意,但我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。我的建议是,把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到学习上,别整天东想西想尽做些无用功。”
泪珠滚落,分不清膝盖和心脏哪处更痛,周灵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。
“强求不得是什么意思,因为我不够聪明是吗?我没办法像她那样考年级第一,是吗?我想照顾好你,想回报你,让你吃好睡好,怎么也成罪过了,你一开始不是很享受吗?”
她的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。
“我不是找保姆!”姜悯忽而拔高音调。她转身,细长手指连戳在周灵蕴肩窝,眼尾和嘴角勾起讥诮弧度,“你觉得我是没钱请保姆吗?我请你做了?谁稀罕你做饭了?”
“那你别吃啊!”周灵蕴赤红着眼,大声。
倒吸一口凉气,姜悯震怒,对她的抵抗情绪反应极为强烈,“周灵蕴,我警告你,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,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吼大叫!”
“我当然有。”由爱生痴,由痴生嗔,周灵蕴昂起下巴,目光挑衅,“我是黎双的替身,我任性的资本就是我这张脸。”
姜悯面上震骇久久不散,她微张口,不可置信。
“我说错了吗?”周灵蕴向前一步,逼近她。
她的一反常态并不是毫无由来,心底的声音在默然对峙间愈发清晰。
求求你了。
求求你。
不要。
长久的静默。
最后的最后,真真假假,所有伪饰狡诈,化作口不择言的滔天之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