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负雪道:“你昏迷了十日。”
这十天,鬼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。
封澄一倒,他脑子登时一片糨糊,陈云便带着一帮陈家人跑了进来也不知道——炸楼的事就是这帮人干的,他连和陈云算账都来不及,当场就要动身回京城。
若非有人认得宝华楼的幸存者中,有一名天下闻名的侠医,他此时已经在回京路上了。
他往侠医的经脉中灌了不知多少灵力,总算将侠医硬生生地逼醒,当日便把他押来为封澄看诊,待开出药来,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。
封澄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,又意外又惊讶:“这药是你熬的?”
这不可不谓之稀奇,没曾想时至如今,她竟然能喝上师尊给熬的药。
小师尊眼下两圈青黑,封澄看着心酸:“多谢赵公子。”
赵负雪微微一怔,手不自觉地送了些,偏头嘴硬道:“你伤在我眼前,我不能不管。”
封澄又轻轻地挣扎几下:“我自己来。”
赵负雪微微一愣,他低下头,掩住眼底几分无措,手松开了道:“好,你自己来。”
他一心防着封澄又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眼,没曾想这妖女竟然不作妖了,垂着眼睛,乖乖地喝了一口又一口,即便是苦得眉毛鼻子皱成一团,也没吭半声。
直到最后一口汤药喝完,她终于放下了汤碗:“我喝完了。”
封澄这碗药吃得死去活来,活去死来,吃到最后,眼前甚至已经苦出幻觉来,只觉得赵负雪一个脖子上挂着
八个头,着实是骇人无比。
“这药已经难喝得彪炳史册了,”封澄神魂颠倒地想,“开这个药方的人一定是故意的,我上辈子的命都没这么苦。”
正阵阵发苦间,嘴边忽然被递来了什么东西。
微凉的。
封澄一怔,低下头来,耳边传来赵负雪不耐烦的声音:“张嘴,蜜饯。” 看起来是一粒冰糖葫芦,封澄皱了皱眉,刚要开口拒绝,赵负雪却不由分说地将冰糖葫芦戳进她的口中。封澄平素不喜山楂酸味,但东西既然到了口里,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,于是她便闭着眼睛,耐心地咬了下去。
原以为的酸味并没有冲击上来,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甘甜柔软的香气。
她不由得抬头看向赵负雪,赵负雪臭着脸,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她:“还苦吗。”
这个糖葫芦,里面竟然是甜得黏牙的海棠果团。
封澄怔了怔,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赵负雪的手指上。
他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,藏住了指腹处的烧痕。
第15章 大师尊出来溜一圈
海棠果做的冰糖葫芦,还把自己的手烫伤了,封澄不知是心疼多些,还是意外多一些,傻了半日,不知怎么想的,封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。
赵负雪微恼,一张俊脸在灯火下越发红了:“你笑什么?”
封澄道:“笑这糖呢,怪甜的。”
赵负雪无奈地看着封澄。半晌,终于被她笑恼了,红着脸就摔袖就要走:“……”
封澄看着把人逗跑了,忙止住笑意,伸手拉住他的衣角,指天保证:“我不笑了,赵公子,我真的不笑了,我有事情要问你。”
封澄睡了这些时日,事情早已今非昔比。赵负雪早有预感,她一醒来就会问宝华楼的事。
见封澄面露正色,赵负雪回头看了一眼,便坐在了她的床边,道:“你有何要问。”
第一是她最最关心的问题:“陈风起出面了没有?”
赵负雪道:“没有。”
封澄眯了眯眼,她看着赵负雪,道:“赵公子是什么想法?”
他将药碗晃了晃,握在手中把玩,闻言,冷笑一声:“陈家罪不可赦,十七人填了地魔胃口,想必是不够的,至少陈风起跑不了。”
封澄垂着眼睛,片刻,抬起头来:“你也这么想。”
赵负雪微怔,随即他反应过来,又冷笑一声:“……别想一个人担着事,陈风起此时打定了主意当王八,若非有天机玉牌镇着,他敢当着面把陈家罪人灭口。”
“现在陈家修士被关在陈氏山庄里,由天机所的人看守着。只是眼下情形有些不妙,人证已死,且有化魔之孽,没有罪证,陈家当然咬死了不认,这十日里,天机所已渐渐撑不住了,我观其口风,撤人也就这两日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