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彻如何听不出这话中深意,他们李家就一辆马车,还是赵清仪当年陪嫁过来的,不让他上去,他眼下又去哪里再雇一辆车?
这是存心不让他去。
可他偏要去。
“青石,去牵匹*马来。”李彻回头冷声吩咐。
赵清仪没有要等他一起走的意思,人刚坐稳,马车就滚滚驶向赵家,管事妈妈和俏月快步跟在马车两边,檀月则被赵清仪留下看守揽月阁。
李家其余人愣在原地。
李彻为了追上赵清仪,好同时到达赵家,便也忘了备礼,等他到赵家门前时,赵家的下人已经在搬卸马车上的回门礼了,管家见到李彻,还笑着迎上去,“姑爷来了,可有什么东西需要老奴帮……”
管家视线移到李彻身后,看他空着手,马背上也光秃秃的,并没带任何东西过来,话音便戛然而止。
李彻脸色更加难看了,他假装看不到赵家下人怪异的目光,“礼物都在夫人车上,我临时回去换了身衣裳,所以比夫人晚了一步。”
管事何等精明,讪笑两声,就将这事儿揭过去,让小厮领着他进门。
这是李彻第三次来赵家,第一次是他和罗氏上门提亲,第二次就是大婚当日前来迎亲,直到如今,才是第三次登门。
赵家府邸位于内城,距离皇宫不过三条街,府邸之大远胜李宅,两樽石狮昂首镇压在门阶两侧,内敛而庄严,一如赵家的清流门风。
李彻走上石阶绕过长廊,才到二门,就看见背对着他,立在厅中的赵清仪。
和面对他时的冷静自持不同,回到娘家的赵清仪像是变了个人,此刻就在孟氏怀里落泪,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。
李彻微微一愣,原先满肚子火气莫名淡去不少。
至于赵清仪的母亲孟氏,今年不到四十岁,还是个肤若凝脂,身段婀娜的美妇人,眉眼五官与赵清仪有六七分相似,只是面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病弱之气,是当年生产时留下了气血两亏的病症,这么多年一直靠老山参调养身体。
她原在安抚女儿,一抬眼看到李彻,赶紧低声安抚,“好了好了,快别哭了,待会儿让李家以为你是来诉苦的。”
回京路上,孟氏已经听说了不少流言,也猜到女儿在李家的日子不好过。
听到她的小声提醒,赵清仪站直身止住泪水。
恰好赵怀义从内院过来,他这一路风尘仆仆,便先回去沐浴换了身素色直身道袍,他看到对面廊下的李彻,客气一笑,“贤婿来了。”
赵怀义身量颀长,须髯齐整,眉目清隽,加上他素来低调不张扬,并没有身居高位的傲气,反而很是平易近人。
李彻回过神,低头快步上前,冲二位行礼,“小婿拜见岳父岳母。”
赵怀义拍了拍他的肩,“都是一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
孟氏立在一旁,倒不像赵怀义那般儒雅客气,掩唇轻咳两声后,扯了扯嘴角道,“般般方才一直哭,很是担忧她弟弟,我先带她去后院。”
般般是孟氏给女儿取的小名,取自“婉婉有仪,般般入画”。 赵怀义这些年一直体恤孟氏不易,听她咳嗽忙说,“那快去吧,这里有我招待贤婿即可。”
孟氏母女俩福了福身,就被仆妇引着去了后院,李彻眼睛还追随着赵清仪的背影。
后院是赵家子女的住所,想来赵漫仪也在后院。
“岳父,小婿听闻舅弟伤了头,不知眼下情况如何?”他想顺势跟去。
“小伤而已,不打紧。”赵怀义却让他坐下吃茶,李彻无奈,只好在此应付。
赵清仪与孟氏走远后,她才问起,“母亲,怎么不见祖母?”
“你祖母得知我们险些遇难,如今平安归来,她便说要去相国寺斋戒两个月再回来。”赵老夫人发了话,孟氏不好忤逆,只能由着她了。
“却是不巧了。”没能见一见祖母,赵清仪略有遗憾,随即又问,“那母亲,你们路上是如何出事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