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(1 / 2)

因为这一句话,印金尔神奇地感受到一丝善意。女人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丈夫呢?他这么想着,笑着睁开了眼。

粗重的眼睫戳上松弛的皮肉的一瞬间,印金尔的笑意完全僵在了嘴角。

是头顶红色纱帕的女人。

一群。

不只一个。

一群女人。

她们紧密地粘连在一起,凭借一种印金尔永远看不见的东西,明明只是一道影子,却在他转过身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女人。

那股巨大的,具有生理性涅灭的恐惧感来源于一群女人。

印金尔不受控制地向往后退,可是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影子早已从身后来到身前,不,是四面八方,密不透风地将他包围起来。

他感到窒息,印金尔为这样的感受而觉得荒谬。

但深深陷入鼻孔里粘稠巨大的肉团里的指尖,让他不得不承认,他恐惧着这群女人。身前的女人们无言是巨大的,这是此时的印金尔心中唯一能想起的。

尽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女人。

仿佛,巨大这两个字是女人们与生俱来的。

把鼻子里的两颗肉团拔出来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印金尔两条胳膊都深深塞了进去,可就是很难拔出来,他大张着被血染透了的嘴巴艰难呼吸。

好像有看不见的系带,使得蠕动绵软的肉团牢牢地扎根在鼻腔的黏膜上,和他争夺那点仅存的氧气。

印金尔五官开始狰狞起来,这两颗肉团完全就是寄生在他身上的肉虫!

噗通。

终于,随着两声粘稠的响动,肉团被印金尔顺利地从鼻孔里产出。

现在,不只是嘴唇,印金尔的鼻孔也完全被撕裂了,一层层的赘皮堆叠在了一起。他早已没了力气,整个人瘫软在地上,怀里抱着两颗湿漉漉,腥臭无比的深色肉球。

两颗肉球贴在印金尔的脸边,还在微弱地蠕动,企图汲取一点来自被寄生体的温度,毕竟它们还没成形,是很脆弱的。

可惜,渡过来的只有一片冰冷。印金尔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。

湿润表皮蠕动的幅度变小了,肉球看起来似乎有些茫然,面对头顶红色纱帕的女人的靠近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。

昏暗的巷子里,只剩下一具尸体,两颗不成形状的肉球,一群女人。

卫柠低垂着眼,由于纱帕的遮掩,她只能看到停留在印金尔尸体和肉球旁的一双脚,穿着深红色,有些腐化的绣花鞋。她认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谢为加,于是,跟在了她的身后。

走着,走着。

三个人的队伍,变成了四个人,五个人……

无数头顶红色纱帕的女人排成长长的一列,像是黑夜里燃起的火把,一丛点燃一丛,形成一条脐带深红色,不断向前延伸的路。

“河边被夺走纱帐的女人和小镇的男人生下了两个孩子。”

卫柠听见站在尸体和肉球前的女人说。

“生产的那一晚,男人在屋外等得很焦急。急促的脚步声,女人听在耳里,她的肚子在蠕动起伏个不停。很难受,很疼,她并不喜欢身上出现这样的感觉,女人想。” “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,它被剖开了,一层层的肉和脂肪向外散开,松垮地堆在一起。”

“产婆正在拿着剪刀剪她身上的两条脐带,就是靠着这细小如同线虫的两条东西,那两颗还不成形的肉球和她争夺身体里的养分。”

“女人夺过剪刀,剪断脐带,杀死产婆,两颗肉蛆,和闻声赶进来的男人。她身上的裙子被血染红,染透了。”

“特别美,和天空中的血月一样美。”

传到卫柠耳里的声音是熟悉的冷冽,“这才是传说的完整内容,皎月裙的真正来历。”

“只有这样的传说,才是令人满意,满足的。”

这一句话很轻,轻得卫柠觉得似乎只是那个女人对自己说的。尾调在凝滞的空气中散开,这次,没有再激起任何回响。

“该走了。”,那个女人说。

裙摆上的珍珠再次响起来,在清脆的碰撞声中,卫柠继续混在队伍里往前走,依旧是原先的位置。

这意味着,卫柠是队伍里的第二个,就站在刚刚说话的女人身后。两人的距离很近,近到卫柠的动作难以被她及时反应捕捉的地步。

也意味着,但凡卫柠的模仿复制有一点没跟上,就会被身后的人发现。

卫柠所有的技能都使上,都不足以保全自己。

哎呀呀,好难办呢。

诡异的兴奋从身体里升起,卫柠纱帕下的嘴角轻轻勾起,她总是这样。

卫柠喜欢自己这样。

传到巷子里的鼓声还没停下,悠远模糊,但是很清楚地敲在卫柠等人落下的脚步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