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印金尔的尾椎一直延申攀附到脖颈。
像是有人趁着印金尔分神顺着他的脊背,一点点挖空了他身体里的血肉,留下一张完整的皮。
印金尔摊开手,捧着手心里的东西,向卫柠走过去。
“可,可以,把你的,你的纱帕……”
卫柠面无表情地看向印金尔手心的东西。
那是,印金尔的牙齿。
那一跤被他吞到肚子里的牙齿。
卫柠抬眼看向印金尔,他说话还是很含糊,他的嘴唇因为超越人体的扩张程度已经完全撕裂了,松垮地挂在脖子上,堆叠在一起的唇纹像是被血液染红的白色蛆虫,肥硕极了。
卫柠恍然想起了一个只存在废土书本上的民族,他们独特风俗之一是通过刺穿下嘴唇,并放入盘子来撑大嘴唇,长年累月下来,形成所谓的“大盘子嘴”。
和现在的印金尔一模一样。
“把你的纱帕给我!”
印金尔被卫柠停留在自己变形的嘴唇上的视线激怒了,也不含糊了,大声说,“做我的女人!”
对上印金尔通红的眼睛,卫柠歪头,“为什么把你的牙齿给我?”
昏暗的巷子里突然一片死寂。
印金尔的脸上闪过诡异的红晕,他低下头避开卫柠的视线,“我……我……智齿的含义是……是……青涩的暗恋。”
话音落下后,印金尔不敢抬头,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因为爱情而羞涩的少年。
卫柠:……
等待心上人回应的过程是很焦急的,印金尔耳边都是自己鼓动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,他不安地捂住自己的口鼻,竭力去听卫柠的声响。
她动了。
卫柠在向他一点点走过来。
难道是双向奔赴?!
印金尔欣喜若狂,大脑兴奋地有些缺氧,整个人几乎要晕厥了。
“谢导游说,说……”,印金尔忽然羞涩了,扭动着身体,不往下说了。
冷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说什么?”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,小镇的一个男青年晚上去河边洗澡,在皎洁的月光下,他见到了一名今生从未见过的貌美女子。”
“女子在河里洗澡,他不敢打扰她,于是想躲在岸边的巨石后等待她。”
“刚走近巨石,男青年的视线就被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。他走上前去看,竟然是一块绣满了珍珠的红色纱帐。这一定是那个女人的,男青年想,他要藏起来,这样她就会做他的妻子。”
“女人发现了男青年,答应做他的妻子。那块红色纱帐被女人一分为二,做成了一件裙子和一顶纱帕。”
“那件裙子华美极了,为了纪念两人的美好爱情,女人给这件裙子取了名字——皎月裙。”
印金尔说到了这里,深深慰叹出一口气,油腻湿漉的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。 “我拿走你的纱帕,你穿着皎月裙,我们就是世界上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。”
没有等到回应,印金尔忽然心慌了。他猛地抬起头,身前空无一人!
她竟然拒绝了他!怎么敢?她明明就是喜欢他的!
不然为什么要和他住同一间民宿,和他在同一个桌上吃饭,还总是看他。
印金尔喘着粗气,松垮撕裂的嘴唇不断滴落黏液。
不然为什么晚上他的头顶一直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?害得他辗转一整晚,睡不得一个好觉。肯定是卫柠在走动!她喜欢他,想引起他的注意。
总不能是藏在木板里的虫子爬到了天花板吧?
可谁说不能呢?
意识到这一点,印金尔脊背上猛地一凉,夜风一吹,冷意顺着湿透了的衫子渗入毛孔里,像是蟒蛇一样勒住印金尔紧缩的心脏。他有些害怕了。
突然,印金尔感到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啊!
印金尔放声大叫起来,声音额外凄厉,身体肌肉因为极端的恐怖早已僵直了,他根本动弹不得。
一股刺鼻的腥骚味在印金尔身下幽幽升起。
带着热气的温度沾上了腿部的一小块皮肤,印金尔忽然有了胆子往身后看去,在视线清晰的瞬间,他瞳孔猛地缩起。
是一个头顶红色纱帕的女人。
眼睛,鼻子,嘴唇在纱帕的遮掩下线条变得很模糊,印金尔隐隐约约感到熟悉。他刚想贴脸上去瞧瞧到底是不是卫柠,一道声音冷冷地在耳边响起,“走。”
“鼓声要停了。”,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