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知晓对方为何给她下迷药,但这个黑夜是她过得最快的一次。
没有任何痛楚的,度过的最快、最安稳的一夜。
繁华收回视线,目光落在门上的六角灯笼上。她费了很大的劲,才将两盏灯从木窗上拔下来。她提着两盏燃尽灯油的灯笼,走到了祝府与季府的公墙下。
她仰头凝视着这堵墙,墙上怎么也没有出现那温润公子的面容。但不知为何,她相信她自己的直觉,她信宴安必然来过的。
也许是在她昏睡的那段时间里,他已经来过了。
繁华如此想着,鞋子无意间踩在一尖锐的物件上。她下意识地收回脚,蹲下身子去查看。她发现墙角边有瓷器碎片散落在泥土里,周围有打扫过的痕迹。
显然这是未打扫干净落下的瓷器碎片。
她蓦然想起昨晚在烟火盛开时,她听到的那声破碎的声响。
“宴安,宴安是你吗?”她有种强烈的直觉,是宴安他来过了!
无人应答,只有虫鸣鸟叫之声回应着她。
繁华提着两盏六角灯笼,快速向她的院子方向跑去。
两侧树影倒退,满树开满嫩芽的枝丫在不断向光延伸。
她跑回自己的院中,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。她顺手放下了两盏六角灯笼,又往她同宴安常去的偏院方向跑去。
在那繁花盛开的春日,嫩意布满枝头的树下,有一身姿卓越的公子于这春日中缓缓转身回头。
他身着一身暖黄/色的春衫,头戴金色玉冠,极薄的唇角边始终挂着温润的笑意。
他唤她:“晚晚。”
繁华顿住脚步,改为一步步向他走去,直到停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上。
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,先道了声:“恭喜。”她始终记得他高中之喜,那是他蛰伏追逐二十载所求之事,如今总算得偿所愿。
季宴安目光所及一片柔和,此刻他的眼中全然是她。在瞧见她额角上的伤痕时,眸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悲悯心疼之色。
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着她额上的伤,“晚晚,这般的日子你过得太苦了。”
繁华明了他的心意,知晓他在心疼她,反倒安慰他:“有爹爹和你陪着,苦日子里也有甜的。一切都要过去了,宴安。”
待她从家中嫁出,爹爹和主母便不再为了她争吵,爹爹也只会是允棠一个人的爹爹,主母再也不会再刁难她了。
所有人的人生,都会重回正轨。
季宴安的眸色却闪烁了一下,原本触摸她额角伤口的手迟疑了会。繁华一下子就留意到他的异样,不解地看着他。
季宴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,温和一笑:“我的晚晚在所经万般磨难之后,依旧保持着一颗善纯之心。”
“我的晚晚,终究是与她人,很不一样。”他的指尖顺着她脸上的血迹缓缓移下,直至挪到血痕的末端,默默为她拭去那血痕。
“可我心疼。晚晚,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他抚摸着那道血痕,眼中在强忍着某些异样的情绪,眼中和语气流露出克制的不舍。
繁华察觉今日的宴安有些情绪反常,以为他是在自责自己考上了状元,却依旧无法改变她的现状而愧疚。她主动垫起脚尖去拥抱季宴安,安慰道:“我知道,宴安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季宴安愣了一瞬后,方才缓缓伸手回抱她。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,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,尽情宣泄出眼中不舍的情绪。
他说:“晚晚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。” “我知道,宴安。”她浅笑一下,刚想笑问今日的他,为何脆弱的像个几岁孩童般,就被一股更强有力的怀抱紧紧抱住。
那将她嵌入骨血里的力度,快要将她窒息。
她试着推了一下他,不解问道:“宴安?你抱得太紧了,我有些难受。”
在她话音落后,他倏地就放开了她。同时往后退了一步,朝她说了句:“抱歉。”
繁华微喘着气摇摇头,以示没有关系。季宴安伸出手想帮拍拍她的后背,帮她顺气。他那刚抬起的手,瞬间又落下了。
他掩饰的很好,繁华并未发现他这一小举动。
繁华休息了一会后,便觉得好多了。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季宴安,想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见他。
想问他,在她病倒后醒来桌子上的金步摇是不是他留下的。
想问他,昨晚是不是在烟火盛开时便来了,是不是还看见了她同陌生男子相处的场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