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虚惊一场(1 / 2)

“而且,我们收到风…这单新案,可能同当年真凶背后的人有关。”

“可能是灭口,也可能是…灭口不成后的另一种清理门户。背后的水,深到吓死人。难道你不想知道九五年的真相?不想知道是谁可以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?”

听到这里,郭城放在膝上的右手紧绷了一下,攥握成拳。

车宝山这些话,如同带着倒钩的鱼线,精准地扎进了郭城的心底。

自己对于雷耀扬那种游走于法律边缘、甚至可能操纵司法的做派的极度厌恶,以及内心深处对当年案件可能存在疑点的直觉,都被车宝山这番话巧妙地撩拨、放大。

但理性告诉他,这是洪兴精心设计的陷阱,但感性中那份对“正义”近乎偏执的追求,却在这一刻剧烈地翻腾、搏斗着。

车宝山的话像一把精准无比的刻刀,一下下划弄着他作为律师的信仰和内心对正义的坚持。他对雷耀扬的厌恶、对司法可能被操纵的直觉,都被对方巧妙地撩拨起来,理性与感性的矛盾在这一刻剧烈地搏斗着。

他自然是想要替蒙受冤屈的大宇哥翻案,可近期发生的事件,一桩桩、一件件都成为了两大社团博弈的筹码和武器。而在这个关键时期,自己的选择,变得无比重要。

况且,方佩兰尸骨未寒,她的死,与面前这男人背后的势力,密不可分。自己对他,必须保持高度的戒备和警惕。

眼前这个男人,此刻谈论任何正义和公理,都是对亡者最大的亵渎!洪兴的糖衣炮弹,包裹得再如何精美,言辞再如何冠冕堂皇,也掩盖不了其内里血腥与算计的本质。

“车生,你好识讲嘢。”

郭城不想再过多逗留,站起身,拿上公文包义正言辞道:

“我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。”

“案子是真是假,差佬会查。恕我无能为力。”

说罢,他转身,离开的背影挺拔而决绝,但步伐甚至比来时略显急促,仿佛是要尽快逃离这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漩涡。

车宝山没有出言挽留,只是静静地坐在原位,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普洱,浅浅啜了一口。

他望定对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,眼神深邃难测。

他知道,那颗关于「真相」与「正义」的种子,已经带着疑虑的根须,落在了郭城那片看似坚硬、实则原则分明的土壤上。

他不急。

他有的是时间,等待那种子破土而出。

沙田马场的午后,阳光依旧慷慨,大片大片倾洒在绿草如茵的赛道上。空气里浮荡着草叶的清香和马匹特有的气味。

齐诗允独自坐在公众看台区,一个不那么起眼却视野尚可的位置,加仔坐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,习惯性保持警惕。

女人膝上放着一本马经,手边是一杯微凉的柠檬水。她身上穿着简约素净的衬衫长裤和平底鞋,戴着一顶宽檐帽和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,打扮得如同一个寻常的马迷。

在她手边,摆着一副小巧的望远镜和一台莱卡相机,像是随时准备捕捉赛马冲线的瞬间。

这是她近期第四次来了。

其实本可以凭雷耀扬竞骏会会员家属的身份,舒适地坐在专属包厢里,享受香槟和最佳视野…但她刻意选择了喧闹嘈杂的公众看台。

因为这里鱼龙混杂,易于隐匿也易于观察。

更重要是,这里,埋藏着她与程家父子两代人的孽债核心。

她的目光,总会不由自主地、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,飘向远处那排熟悉的马房方向。

就是在那里。 一九九五年,还是马报记者的她,怀着对傻佬泰的刻骨仇恨蛰伏在此,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。

不成想,却阴差阳错,等来了替父亲而来的程啸坤。

当时,她就站在事发现场不远处,眼睁睁看那匹因浸染了白醋的草料刺激而狂躁的赛马,如何撞倒那个二世祖,如何扬起沉重有力的铁蹄,踩踏他的胯中要害……

那凄厉骇人的惨叫声,至今还隐约回荡在耳边。

那是她复仇路上首次残酷的出手,结果了程啸坤作为男人的尊严,也彻底改变了这个纨绔子弟的人生轨迹。

此刻,她需要确认,那个可能的模仿杀手,那个疑似程啸坤的鬼影,是否有胆量重回这个给他带来终身创伤的梦魇之地………

而如今看这里一切,仿佛与几年前那个惊心动魄又暗生情愫的午后并无二致。

在亲手设计谋害程啸坤前,这个地方,是她和雷耀扬的关系发生微妙转折的地方之一。

那个他曾为她解围、细心为她处理脚伤、强势蛮横地闯入她生活的场景,至今想起,心口仍会泛起复杂的涟漪呵温热。

每一次看到看台上方那熟悉的包厢区域,她都会想起雷耀扬如同天神般突然出现,揽住她的肩膀,对简ir宣告“她是我女友”时的样子。

那时,她只觉得他可恶又自大,现在回想,却品出了一丝蛮横又笨拙的维护。

现在她频繁出现在这里,某种程度上,也是在利用这份「甜蜜的回忆」来麻痹他。让他以为,她只是来这里寻找慰藉,缅怀过去,或者是单纯散心,而非进行任何危险的调查。

这个念头让她心中充满负罪感,像细密的针,一根一根扎在良知上。

他对她的保护毋庸置疑,近乎偏执。可她却在利用这份保护,利用他们之间的过去,编织着一个可能也会将自己卷入其中的危险计划。

她出现在此的目的,冷血而复杂。

一个经常独自出现在马场的、看似落寞的年轻女性,或许能勾起那头潜伏野兽的注意。同时,她也在试探,试探那个疑似的「鬼影」,是否敢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,是否会在这个罪恶开始的地方露出马脚。

她在用自己作饵,进行一场危险的双重博弈。

这感觉,与当年她处心积虑接近程泰时何其相似。

只是这一次,她心中多了沉甸甸的不忍和挣扎。

齐诗允偶尔会拿起那台莱卡相机,装作不经意地对准赛场或人群,食指虚按在快门上,视线却透过镜片,锐利地扫过周围。

她仔细留意着是否有异常的目光,是否有形迹可疑、反复出现、或者对马房方向流露出特殊情绪的身影。

自己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起身走动,去投注窗口下个小注,去餐饮区买杯饮料,都是一次小心翼翼的侦查。

而她的心跳,在平静的外表下,时而因紧张而加速,时而又因对雷耀扬的愧疚而沉滞。但她必须走下去,母亲的冤屈需要昭雪,潜在的威胁需要清除。

直到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打断她思绪,才发觉又一场比赛结束了。

齐诗允收回望向跑道的目光,轻轻吸了口气,压下心头的纷乱和不安。

心底那份对雷耀扬的亏欠,或许只能留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再想办法弥补——

如果…到那时他们之间还存在弥补的可能的话。

女人端起那杯已经没什么味道的柠檬水,轻轻呷了一口,目光再次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,继续着她孤独而危险的狩猎。

斜阳照在她身上,却暖不透心底那片因算计、回忆与负罪感而交织成的冰凉泥沼。

? 夕阳给沙田马场镀上一层怀旧的金色,人群开始散去,喧嚣渐歇。

齐诗允独坐在看台上,心中那份因刻意引诱和愧疚交织的情绪越发浓重。她拿出手提犹豫了片刻,还是拨通了雷耀扬的号码。

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,背景音有些嘈杂,他似乎还在忙。

“喂?”

雷耀扬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处理事务的简洁。

“是我。”

齐诗允的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些,听着略显疲惫:

“我在马场…坐得有点累,突然想回雅典居那边歇下,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。”

听过,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,似乎觉得有些意外,但又很快回应:

“好。让加仔送你过去。”

“密码锁没换,佣人定期有打扫,应该几干净。”

随即,他将语气放缓,像叮嘱细路仔一样啰嗦:

“你自已一个人,锁好门。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就过来陪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齐诗允低低应了一声,但那份利用他关切的负罪感又浮上心头:

“你…不用太赶,我自已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