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庚礼认真写下“李君瑶”三个字,李佩央看见不禁小声提醒他,“遥远的遥。”
男人深深看她一眼,没说话,重重划掉那个字,重新写了个“遥”。剩下的父母姓名住址,他都填得很快,就连她身份证号,他都写上了。
李佩央没有自恋到以为他还一直想着自己。她知道他只是对数字敏感,过目不忘。仅此而已。
***
翌日,午饭过后,李佩央把遥遥哄睡着。
几番犹豫,她看向病床另一边专注办公的周庚礼,放轻声音问:“你下午是不是没事?遥遥睡觉要两个小时,我要出去一趟。应该能在她睡醒前回来。”
“你去哪里?”周庚礼半个身子转过来看她。
“回学校去见一下我导师。”李佩央把充电的手机拔下来放进包里,“之前遥遥和国内骨髓库配对的事,老师帮了忙。今天上午他和师母给我打了两个电话,说想要来看孩子。”
她导师和师母岁数都不小了,李佩央不想麻烦他们,也不想他们过分挂心,所以还是她自己回学校一趟也能让他们安心一点。
她的导师叫胡凡学,周庚礼也认识。准确地说,还是他当初让她选的。“我让司机送你。”
李佩央拒绝了,“不用。医院离学校不远,有公交车。”两三站的距离,她刚查过了。
“李佩央。”在她转身之前,周庚礼叫了她一声,语气依然没什么温度,“我也不是一直空闲。司机送你,早去早回。”
说完,他把视线放回面前的电脑,是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了。
那就早去早回吧。李佩央出门后,低头叹了口气,走向电梯。她怎么感觉,周庚礼这人现在比七年前还难搞。更年期到了吗?
楼下,等她的不止有司机,徐助也在。见她下来,徐助殷勤地帮她打开车门。
他作为周庚礼的总助,算是妥妥的公司管理层。他来,一定是有事要找她说。
果然,坐上车后,徐助拿出平板电脑递给李佩央,“佩央小姐,这是我筛选出的几个司机的简历,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。”
李佩央没接,朝他摇头,“徐助,我不需要司机。你不用费心。”
“这...”徐助赧然,转口说,“既然佩央小姐没有满意的,那我回去再挑一挑。挑更好的。”
李佩央有些无奈,但也不想为难他,便直说,“他为什么要给我配司机?”
这...徐助摸摸鼻子,尬笑着答:“老板他是担心你,刚回国,不清楚路况。配个司机方便。”
李佩央:“那告诉他,我说‘不用’。”
“佩央小姐啊。”徐助感慨地叹了一声,“您这话我现在真不敢回他。老板已经不是七年前的老板了。”
李佩央闻言疑惑望过去。
徐助跟她解释道:“你还记得之前老板有个助理姓姚的?姚议,他比我跟老板时间还早。”
李佩央点头,她记得。那位姚助理曾经负责周庚礼生活方面的事务,但这次回来,她确实没见到过他。 办公室内,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睁大双眼看着她,还吃惊地扶了扶眼镜,“李佩央,你...你怎么变化这么大?这要是大街上遇到,我都不敢认了!”
回到熟悉的环境,李佩央心里感到放松,笑容加深,“是啊,老师。我变老了,但您一点没变化。”
“胡说什么呢。”胡凡学教授笑骂她,“小小岁数,就学人喊老。我们搞科研的人只要脑子还会转,就永远十八岁。”
“来,佩央,坐。”胡教授倒了杯茶水给她喝,李佩央双手接过。
她喝了两口热茶,顺便环视了一圈,这重修过的办公室比以前那个大了一半,暖气也开得更足了。唯一没变的是胡教授各角落堆满的书。
胡教授也坐下来,端着茶杯,跟她唠起家常,“近些年,你们团队的研究我一直在关注,你们在电催化材料催化机制方面的研究很有进展。在jacs和ange上都发了文章,要不是你女儿的事,你是不是,不打算回来了?”
李佩央低头笑笑,并没有否认,“是。在遥遥发病前,我的确有想过要申请挪威的移民了。”不过后来孩子发病,她就没顾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