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衍仿佛被戳中什么心事,脸色骤变,紧接着,是超乎寻常的凝重。
“您寂寞的啊,世界上,大抵只有我懂得你的喜悲了。”殷无极却大笑三声,倒转无涯剑的剑锋,像是要报复谁似的,反手刺向自己的腹部。毫不犹豫。“若我也死了,您就毫无弱点了吧。”
“殷别崖,你干什么——”谢衍登时勃然大怒,他当即曲指拢起,虚空一抓,红尘卷无形的禁制顿时展开。
可他的制止到底晚了些许,殷无极握着刀刃,剑刺进他的皮肉,却再也刺不深。
鲜血滴答滴答,落在尘埃之中。
无涯剑的剑身颤动着,饮了主人的血,仿佛悲声。
“不、准。”谢衍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的。“逆徒,我没准许你自戕!”
殷无极索然无味地丢下剑,踉跄着站起身来,低声笑道:“圣人可真是多管闲事,我方才可是对您用杀招——这种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,这样声名狼藉的魔头,活该死了。”
他骂起自己,倒是怎么狠怎么来。
谢衍这些日子陪着他发疯,他要打,他便陪着他打;他要疯,他便陪着他疯。但每次见他有自残的举动时,谢衍肺腑如刀割,总是遏制不住刻骨的愤怒,重手是舍不得下的,但难免会说些重话。
谢衍端详着青年看似毫无破绽的表情,却从他凝血的瞳中,看出他隐藏的自我厌弃。
殷无极也知道,他疯魔的样子,最是难堪,可笑,毫不体面,也是他最不想展现给谢衍的一面。
他宁愿谢衍对他的印象,停留在那年雪中的告别。
这样,他的记忆中永远是他毫无瑕疵的好徒弟,而不是这个充满鄙陋的欲望、自怨自艾、敏感与偏执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