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梁画栋的核舟在天空之上遨游, 云彩已经落在了后面,连同那晨曦的微光。
殷无极坐在谢衍驾驭的核舟中,却从未这么想逃过。
“还活着?”谢衍一身寻常的书生常服, 走入船舱中, 青色衣摆随着风微微扬起。他略略瞥他一眼, 见徒弟盘腿坐在矮榻上打坐,魔气正缓慢地修复他身体上的创伤, 心中略安。
“托您的福。”殷无极轻咳, 吐出一口淤血,然后勾起一抹倦怠的笑, “勉强死不掉。”
他黑袍浴血, 长发散乱, 面色却惨淡苍白,脸颊上还有着浅浅的新伤。
明明看上去狼狈的很, 却端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,哪里像是方才鏖战至死的孤狼,反倒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弃犬。嘴上满是抗拒, 心里却百般期待着他摸上一摸。
“圣人微服, 亲身入魔洲,仙门的事务不要了么?”调息片刻, 殷无极的声音再响起,沙沙的, 有些哑,极是好听。
“圣人谢衍感悟大道, 临时闭关了。”谢衍不动声色。
“以你的信誉,根本不会有人怀疑。”殷无极垂下眼睫,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, 带着些隐约的恶意地笑了,“若是那些老不死知道你是来见我,怕是又得围在你的身后叫嚣‘除魔卫道’了。”
殷无极性子疯癫起来,自己却觉不出什么异常,只是在谢衍专注地望过来时,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,习惯性地嘲讽道:“怎么?无缘无故来找我,圣人难不成是后悔把我放走,想要来补一刀,灭了我这给你门楣抹黑的叛师弟子……”
殊不知,在谢衍眼里,他哪有半分危险疯魔,而是像极了炸了毛的刺猬。
“想动手就动手好了,反正我在别人眼里,早就半疯了。”殷无极见他不答,心中更是冰凉酸涩,以为这是真相,眼中却溢满戾气,“谢先生,你平素也不是那么优柔的人,是穿胸一剑,还是干脆拿我的脑袋,给个痛快……”
“别动。”谢衍走上前,声音依然很淡漠,殷无极反射性地一僵,却见谢衍扳过他的下颌,用手帕沾了水,小心地擦去他脸颊上的血。
他的手指如玉雕一样修长洁白,却轻轻抚过他额头浅浅的伤痕,那是凶兽的妖风刮伤的,像是白瓷上最明显的裂痕,有种破碎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