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父,就这样改就行了。”苏梨语气温柔但坚定道,她知道对方是为了她好,害怕酒楼不挣钱什么的,她能理解,毕竟这几年里,就有许多人见她是女娘便心生轻视,不管做什么都要让她问问家中的男性长辈,仿佛就因为她是女娘,她就是没有权利做任何事情似的。
以前还不明显,随着开了食铺,到如今又开酒楼,更是越来越明显了,有时候一些人明知道她是酒楼管事的,但是一有什么事情都会找爷苏老头问,包括刚刚进来送订好的牌匾的伙计和来干活的人,都是如此,所以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很坚定的告诉对方她可以做决定。
她这样做做的目的也是考虑到,毕竟日后酒楼人肯定会越来许多,若每个人都觉得她的建议不重要,不愿意听她的话的话,那做起事来就有些麻烦了,所以为了避免太多的麻烦,自然得从一开始有这种苗头的时候就扼杀掉。
果然后面,马老四有什么就直接问苏梨了,再也没像一开始让苏梨去问其他人之类的话。
这样也省了许多事情。
说回另一边,三楼上,陈氏和吴婆子到了楼上后,看向远方,果然看到了几条街后,隐在各色店铺间的苏记食铺的招牌,几人高兴极了,手舞足蹈说了半天。
“娘,你们快来看,我看见黑虎和元宝了了。”
“哪里?”
“那里。”
苏桃指向某处,陈氏说着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还真是自家的黑虎,正睡在铺子旁边呢,旁边还站着元宝在嚼草料。
“还真是。” 夏日晴朗,万里无云,几人站在三楼只觉得一切美色都尽收眼底,与此同时,更多的还有一种不真实感,这个大酒楼日后真的是他们的了?
不过这种不真实感并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酒楼筹备期间需要她们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,首先是招人,苏家众人商量了下,决定回村子里去看看有没有谁愿意的,结果这风声一放出去,那可不得了了,几乎家中有子侄的都来了,再加上苏梨没说限定男子或者女子,所以许多妇人也来了。
要知道这几年,只要是跟苏家关系好的,都挣了银子,盖了房子什么的,其他人家早羡慕得不行了,只是苦于苏家只有一个食铺,招不了那么多人,如今苏家竟然开酒楼了,那可不想来的人多了吗。
不过人多了自然也就意味着什么人都有,村子里也并非都是勤劳肯干的,所以苏梨就将招人这事交给了卢姨和莫姨,两人在村子里时间久,都知道谁家是个什么德行,让他们来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最后经过层层筛选和严格的考核,留下来了两个能干的妇人,还有两个不错的小伙子,小伙子也不是别人,是卢氏的两个儿子,两人之前也是在县城里做工,还有一个是在香满楼做伙计,这次听说苏梨要招人都辞了工要来跟苏梨干。
要知道他们早就眼馋自己娘在苏记食铺的工钱了,不仅工钱高,还有各式节礼发,对比之下他们又累又苦,一个月挣的还没有娘的一半,怎么不让他们灰心,所以在得知苏记酒楼开了后,赶紧就找到卢氏想走后门。
但是卢氏那是谁啊,公私分明,六亲不认,直接让两人一起参加苏梨的考核,最终苏梨对比了一下,确实两人又勤快性格又不错,很适合跑堂,于是决定留下来。
除了这几人,苏梨还招了2个跑堂的和几个后厨帮忙洗菜打扫的杂役,就此,人员的话就差不多了。
不过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,这次来酒楼找活干的的竟然有一个苏梨很熟悉的人,那就是李春花。
说起来,苏梨对李春花其实并没有其他的想法,相反还挺同情她有那样一个娘的。
所以李春花来,苏梨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她,“春花姐,你怎么来了,快进来坐。”
李春花低垂着头,看了眼苏梨又低下头去,她小声道,“阿梨妹妹,听说你们酒楼这里招人,我可以来吗?”
苏梨闻言,并没有一口回绝,而是问,“春花姐,是你自己想来的吗?还是你娘让你来的?”
李春花眼睛游移不定,怯懦道,“我娘让我来的。”
苏梨知道是这样,也没太意外,她依旧没有拒绝,只是转移话题道,
“这都快中午了,你吃饭了吗?”
李春花不知道苏梨为什么这么问,摇了摇头,她早上割了猪草还没来得及吃饭,就被她娘叫出来让她来县里。
“那我们先吃饭吧,我忙了一上午了,有些饿了。”
“不,不用了,我不饿。”李春花蜷缩了下草鞋里脏兮兮的脚趾。
然而苏梨却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,“就当是陪我吃好了。”
说完苏梨就去厨房将陈氏送过来的午食拿出来,这几日都是陈氏给她将饭送到酒楼吃。
也不是其它饭菜,都是食铺卖得,只是各打了一些,不过份量都挺大的,足够两人吃了。
她将饭分了一半给李春花,然后将菜移到李春花的面前。
“吃吧,春花姐。”
李春花有些犹豫,但肚中的饥饿使得她最终还是拿起大口吃了起来。
自从爹和和大哥走后,娘便将心中的苦闷发泄到了她身上,每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,饭也不给她吃饱,距离今天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。
“春花姐,慢些吃。”苏梨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女孩,心中有些难受,可是尽管心中非常难受,她还是并不打算留她下来。
毕竟,那刘氏她实在信不过,若是将其留下,就等于埋了个不定时炸弹,谁知道未来对方会怎样?再有便是,说句残忍一些的,苏梨就算要帮,也不会帮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。
所以,虽然很抱歉,但是苏梨还是在李春花吃完后便说道,“春花姐,实在不好意思,我们酒楼不能要你。”
李春花原本以为苏梨让她吃饭就是留下她了,没想到吃完竟然听到这话,听到这话的她有些瞬间就有些着急,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,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娘做的那些事,对方不愿意要她也是正常的。 “对不起。”她低下头,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怯懦模样。
苏梨看着对方,最终还是没忍心,说道,“若是哪天是春花姐自己想来,我一定欢迎。”
自己想来?
李春花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,只以为是苏梨不愿意她去故意说的罢了。
直到回家后,她娘听说苏家没有要她,再一次对她打骂不给她饭吃,将她关在门外过夜的晚上,她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生活的念头,她想到白天看见阿梨妹妹时的场景,原本跟她一样的人如今却穿着她从来未曾见过的鲜亮衣裳,吃着她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饭食,她想成为那样人,她想过那样的人生。
她想起村子里说起苏家那些开食铺的故事,一步步努力挣到银子的事情,她又想起娘跟媒人说要将她许给瘸腿男人,只为了多收一两银子的事。
越想李春花脑子就越清明,她不停的想过去,想未来,要知道在从前,李春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,甚至也一点不期待未来,未来对她来说,就像是出了虎窝又进狼窝,村子里妇人们的抱怨,自己娘的刻薄都让她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就连自己娘都不一定会爱你,对你好,嫁到别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