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头一紧,连忙放平她的手,小心翼翼地调整输液管的角度,直到那暗红的血线缓缓退去,清亮的药液重新平稳地滴落。
“抱歉,是我没注意,疼不疼?”她低声问,目光紧紧锁在那枚细小的针头上,眉头微蹙,像是那针扎的不是温晚柠的手,而是她的心。
“不疼。”温晚柠声音虚弱,却带着一丝笑意,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。
沈嘉言起身,一手托住温晚柠的肩,一手扶着她的后背,将她慢慢按回病床上。
她的掌心贴着温晚柠单薄的病号服,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胛骨的轮廓,太瘦了,瘦得让她心口发酸。
“别乱动了,”她低声叮嘱,替她拉高被角,仔细掖好每一处边角,“你现在需要休息。”
做好这些,她重新坐回椅子上,却没有松开温晚柠的手。她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拢在掌心,用体温一点一点暖着,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,睫毛低垂,眉心终于舒展,像暴风雨后终于停歇的海。
可她的心,却翻涌着无法平息的痛。
吕馨的话,像刀一样在她耳边回响,“她最近状态不太好,把自己堆在工作里,饭也不按时吃,觉也睡得很少”、“差点胃穿孔”······
她的手指微微收紧,掌心传来温晚柠微弱的脉搏,她凝视着她,良久,才又开口,声音带着心疼与恳求,“晚柠,以后不要让自己那么累了,好吗?”
她舍不得。
这几个字,她没有说出口,可她的目光说了,她的掌心说了,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说了。
温晚柠微微侧过头,看着沈嘉言低垂的眼睫,感受她掌心传来的温度,轻轻动了动手指,回握住她的手,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沈嘉言抬眼,望着她,终于,缓缓笑了。
可就在这笑还未完全舒展时,温晚柠的目光却瞬间凝住,她脸上的红印子,再次撞入了她的眼底。
那道掌痕依旧清晰,边缘微微肿起,像一道灼痛的烙印,刻在她白皙的脸上。
温晚柠的心,猛地一沉。
她再次问道:“嘉言,能告诉我,你的脸,到底是怎么回事吗?”她声音发紧,指尖不受控地抬起,却在即将触碰到那道伤痕时顿住,像是怕碰疼她,“到底是谁······打了你?”
沈嘉言的笑容淡了。她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她的视线,可对上温晚柠那双盛满心疼与质问的眼睛,她终究没动。
她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,声音低哑,却平静,“没有人打我。”
温晚柠一怔。
“是······我自己。”
“什么?”温晚柠猛地睁大眼,像是没听清。
沈嘉言垂下眼,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红印,动作很轻,像在触碰一段不堪的回忆,“我开车来找你的时候,雨很大,心很乱。”
“我一直在想你说的‘我在追你’,想吕馨告诉我的一切。” 沈嘉言的声音很轻,似潮水般漫过寂静的病房,带着迟来的清醒与痛彻心扉的悔恨。
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晚柠的手背,像是在触碰那些她错过的、她误解的、她亲手推远的岁月。
“然后,我突然明白,我恨的从来不是你推开我,而是恨我自己,竟然什么都不知道,误会了你那么多年,错怪了你那么多年······”
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而我······”
她抬眼,望着温晚柠,眼底泛着水光,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痛,“我却在你需要我的时候,转身离开,还说‘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在等你’?,我用冷漠当武器,那样任性地伤害你,我真的---”
“言言。”温晚柠拉了拉她的手,打断她,“你没有错,是我······”
“是我把所有真相都藏在了沉默里;是我让你以为,我不喜欢你;是我让你以为,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朋友。”她的声音低下去,“如果真的要怪一个人,那一定是我。
“不是因为你转身,是因为我,先背对了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