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,她们之间需要的,是时间,是习惯,是慢慢把工作关系的壳,一层层剥开,露出底下那个,从未改变的彼此。
她起身,准备回去处理未完成的工作。
“晚柠。”沈嘉言叫住了她。
她的脚步一顿,心猛地一缩。
自从重逢以来,沈嘉言就没有这么称呼过她,她总是把她们保持在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,是公事公办的对接,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寒暄。
可这一刻,“晚柠”两个字,像从旧日时光里挣脱而出,轻轻落在她耳畔,带着久违的温度与重量。
她缓缓转过身,没有律师的冷静,没有疏离的微笑,只有那双眼睛,猝不及防地,盛满了她不敢深看的情绪。
“我在。”
沈嘉言反复摩挲口袋里的耳钉,慢慢地将它递给了温晚柠,“这个,是你的吧?”
温晚柠看着那枚静静躺在她掌心的耳钉,呼吸微微一滞。
昨晚回家后,她发现耳钉丢了一只,本以为是掉在路上了,没想到在沈嘉言那里。
但,她是在哪发现的,她没有把握。
可是,既然她已经发现是她的了,她也不好不承认。
“嗯。”温晚柠轻声说,伸手去接,“是我丢的。”紧接着问道:“你,是在哪儿找到的?”
沈嘉言静静看着她,眼里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疑问,“你丢在了我的房间里。”
温晚柠心头一颤,抬眼看她。
“昨晚······”沈嘉言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沙哑,“你和楚念送我回家了?” “对,我看她一个人带着你不太方便,就帮着她一起把你送回去。”温晚柠声音平静,指尖却微微蜷起,藏住那一瞬的慌乱。
沈嘉言抬眼,目光如探照灯般直直落在温晚柠脸上,像是要穿透那层冷静的伪装,“楚念对我说,你们把我放到床上之后,她有点事先走了,可你······没走。”
温晚柠呼吸一滞,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。她没否认,也没立刻回应,只是缓缓摘下眼镜。
她没想到,沈嘉言会问的这么详细。
“嗯。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度,“是,我没走。”
说完顺势坐到沙发上。
就在她弯腰坐下的一瞬,沈嘉言看到了她衬衫领子下隐约出现的红痕,从锁骨上方延伸,藏在衣领边缘。
她的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,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。
是她留下的痕迹。
不是梦,不是幻觉,不是醉酒后的错觉。
是她留下的,是她失控的吻,是她颤抖的手指,是她欺身压在温晚柠身上时,在她颈侧留下的、带着痛意的占有。
她想起,迷蒙中,她翻过身,手臂无意识地压住身下那具温热的身体,唇齿在颈间流连,像一头终于挣脱牢笼的兽,贪婪,失控,近乎残忍。
她想起,温晚柠没有推开她,只是轻轻抬手,抱住了她,然后,任她索取。
“但我也没有呆太久,只是怕你不舒服,又等了一会儿。”温晚柠解释。
片刻,见沈嘉言没有反应,她又继续说道:“如果你---”
“对不起。”沈嘉言突如其来的道歉,打断了温晚柠的话。
声音很轻,却像一道惊雷,砸在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里。
温晚柠怔住,抬眼看向她。
她的头垂得很低,手指死死掐着掌心,仿佛这样才能压住体内翻江倒海的羞耻与恐慌。
但是,那道红痕就在眼前,是她留下的印记,是她无法抵赖的“罪证”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又说了一遍,声音发抖,“我,我那时喝多了,我不该,我不该那样对你,我······” 她语无伦次,像在法庭上被击溃的被告, “我不该······那么粗暴,不该·····做出那些事。”
“如果,如果你不能接受,想起诉我,我也愿意承担。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只是把能想到的结果都说出来,像是在用最荒谬的方式,为自己的失控赎罪,“我可以签任何协议,承担一切责任,只要你,只要你好过一点。”
她说完,眼眶微红,喉头哽住,几乎喘不过气。
温晚柠静静地看着她,看着这个在舞台上掌控节奏、在创作中无所畏惧的沈嘉言,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低着头,慌乱地说了重逢以来最多的一段话。
这一刻,她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,又缓缓松开。她没有说话,而是轻轻起身,走到她身旁,坐下,“嘉言,我不是原告,你更不会成为我起诉的被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