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看着沈嘉言骤然凝固的表情,终于还是补上真相,“那是长岛冰茶,伏特加、朗姆、金酒、龙舌兰,四种基酒调的。我没加多少苏打水,就为了口感浓一点,你自己算算,空腹喝下这么多······”
沈嘉言瞬间瞪大了眼,指尖猛地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,“你怎么不早说!”她咬牙低语,声音却已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软。
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林澈耸耸肩,“这灯光这么暗,你拿起酒杯就喝,我都没反应过来。”
沈嘉言用自己还算清醒的意识对他说道:“林澈,你让楚念过来,让她送我回去吧,我已经有些迷糊的感觉了,不能在这失态。”
林澈点点头,“好。”随即转身对杨涵说了沈嘉言的情况。
大家刚来不久,也不好都提前离开,杨涵应允楚念先带着沈嘉言先离开,自己和乐队其他成员待在这。
沈嘉言起身,楚念刚要扶上她,就被她招手拒绝,“我暂时还可以。咱们去跟温律师打个招呼就走吧。”
“好,那,嘉言姐,你不舒服了随时告诉我。”
两人走到温晚柠身后,沈嘉言刚要叫她,不远处的海边却骤然亮起。
“砰!”
第一朵烟火在深蓝的夜空中轰然绽放,橙红与金边的光晕瞬间泼洒开来,像一颗燃烧的心脏。紧接着,第二朵、第三朵······
一簇簇冷焰火从沙滩边缘次第升腾,紫的、蓝的、银的,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,将整片海岸线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露台上的宾客纷纷发出惊叹,有人举起手机拍照,有人相拥而笑。
突然的响声,炸的沈嘉言也稍稍清醒了一些。
温晚柠感受到身后的气息,转身看去。
“言言。”
她的声音在烟花的响声中几乎被吞没,却像一根细而坚韧的丝线,精准地穿过了喧嚣,轻轻缠绕在沈嘉言的心尖上。她站在光影交错处,酒红色的长裙被焰火映得流转生辉,发丝在热风中轻轻扬起,目光牢牢锁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。
沈嘉言浑身一震,酒精让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。
她听见烟花炸裂的轰鸣,听见远处人群的欢呼,听见海浪拍岸的节奏,可最清晰的,却是温晚柠那一声轻唤。
没等两人继续说下去,音乐在慢慢消失的烟花中响起。
一束柔和的光柱自沙滩斜斜升起,划破夜色,像一条通往海天尽头的银色路径。
光晕缓缓移动,最终轻轻落在露台边缘,那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架通体纯白的三角钢琴,琴身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仿佛从海中升起的幻境。
弹琴的是苏方彧,而韩予初,站在琴旁看着他,眼神柔软得不像平日里那个锋芒毕露的律师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。
烟花早已散尽,海风轻拂,露台陷入一种近乎神圣的寂静。方才的欢笑与私语尽数退去,只剩下心跳与期待在空气中无声震荡。
最后一个音符在夜色中缓缓消散,余韵如潮水退去,留下满地星光般的静谧。
苏方彧站起身,却未退开。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,转身走向韩予初,目光未曾偏移半分。
他走到韩予初面前,单膝跪地。
夜风拂过,吹动他额前一缕碎发,也吹乱了韩予初骤然加快的心跳。
“韩予初,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,带着钢琴余韵般的沉静,“你总是强调法律的客观、公正,说我们没有办法被法律接纳,但我想对你说,‘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法律所分开,那就是法律应该被修改’。” 他打开盒子,一枚极简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其中,“你愿意和我一起抛开法律,摒弃世俗的眼光,相爱下去吗?”
韩予初呼吸一滞,眼眶骤然发热。
他缓缓蹲下身,与苏方彧视线齐平。
“苏方彧,”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,像法庭上最后一次陈词,“你说得对。当法律无法容纳爱,那不是爱的错,是法律的不完整。”
他接过戒指,轻轻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,动作决绝而温柔。
“我愿意。不是为了被世界承认,而是为了告诉世界,我们存在,我们相爱,我们不会退场。”
人群寂静片刻,随即掌声如潮水般涌起。
长岛冰茶的后劲却在这时悄然攀上神经末梢,沈嘉言靠在楚念的肩头,视线微微发晃。
方才那场动人心魄的告白像一场梦境,音符、海风、誓言······一切都漂浮在酒精与现实的交界处。
她试图站直身体,却脚下一软,被楚念稳稳扶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