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擦。”医生突然把毛巾塞给她,“重点擦拭颈部、腋下这些大动脉位置。”
沈嘉言的指尖在碰到温晚柠皮肤的瞬间瑟缩了一下。那片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汗湿的触感让她想起被晒化的柏油马路。温晚柠在昏迷中皱起眉,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嘉言······”
这声呢喃让沈嘉言呼吸一滞。她轻轻拂开黏在温晚柠额前的碎发,突然发现对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,不知是汗还是泪。
窗外传来军训口号声,医务室的老式空调嗡嗡作响。沈嘉言坐在病床边,用毛巾一点点擦过温晚柠发烫的耳后、脖颈。
当擦到锁骨凹陷处时,温晚柠突然睁开眼睛。
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,她看见沈嘉言通红的眼眶,被咬出牙印的下唇,还有悬在半空微微发抖的手。
“我没事。”她虚弱地勾起嘴角,手指摸索着碰到沈嘉言的衣角,“你衣服都湿透了。”
沈嘉言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确实湿得能拧出水来。她张了张嘴,却听见医生在身后说:“同学,你脸色比她还差。”
沈嘉言低头看着自己被攥皱的衣角,温晚柠的指尖还勾在那里,泛着高热后的淡粉色。
“我······”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医生递来一杯葡萄糖水,玻璃杯外壁凝着冰凉的水珠。沈嘉言接过时,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细小的月牙痕,是刚才背着温晚柠时,无意识掐出来的。
“你也需要休息。”医生推来另一把椅子,“应激性低血糖。”
“谢谢。”沈嘉言坐在椅子上,喝下葡萄糖水。看着温晚柠苍白的脸颊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。
她忍不住伸手,却在即将碰到对方脸颊时猛地收回来,转而掖了掖被角。
“喝点水。”她把吸管凑到温晚柠唇边。
温晚柠微微仰起头,干裂的唇瓣碰到吸管的瞬间,睫毛轻轻颤了颤。她小口啜饮着,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沈嘉言脸上。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鼻尖上还挂着未干的汗珠。
“慢点。”沈嘉言的声音很轻,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发白,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
温水滑过喉咙,温晚柠却觉得胸口泛起更深的灼热。她看着沈嘉言紧绷的下颌线,想起刚才昏迷中隐约感受到的,她背着自己奔跑时剧烈的心跳,还有落在手背上的一滴温热液体。
吸管突然发出空响。沈嘉言起身,急忙要添水,却被温晚柠轻轻勾住衣角。
“够了。”她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,却比方才有了些力气,“你,坐下来好不好?”
沈嘉言僵在原地。
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起,阳光忽明忽暗地掠过她的侧脸,照亮她耳尖一抹可疑的红。最终她只是把椅子往床边拖了拖,却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足够近能递水,又足够远不越界。 输液瓶里的药水静静滴落。温晚柠突然伸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沈嘉言放在膝头的手,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擦伤,是刚才在操场磕到时留下的。
“疼吗?”她问。
沈嘉言像是被烫到般缩了一下,却又慢慢把手放回原处,“不疼。”
温晚柠嘴角微微上扬,随即抿了抿唇,“谢谢你,嘉言。”
谢谢她总是能在自己处于困境时第一时间出现;谢谢她在烈日下毫不犹豫地背起自己;谢谢她此刻坐在这里,明明自己也不舒服,却还惦记着给她递水、掖被角······
沈嘉言的手僵在原处,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一切。她看着温晚柠的指尖仍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,没有挪开的意思,仿佛某种无言的默许。
医务室窗外的蝉鸣忽远忽近。沈嘉言深吸一口气,终于小心翼翼地翻过手掌,轻轻握住了温晚柠的手。
温晚柠没有抽走。
她暗自松了一口气,“你是我最好的同桌,最好的朋友,不要因为这些事跟我道谢。”
温晚柠温柔展眉,不置可否。
输完液,休息了一会儿。
校医检查了一下温晚柠的状态,“没什么事,可以走了。晚饭吃点儿清淡的食物,少量多次饮用常温白开水。”
沈嘉言拿起温晚柠的外套,“好,谢谢医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