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心里大抵是明白了,崔华温没救了,只有死路一条了。
可是他应该如何向和锦帝禀报?
就算药徒学艺不精,此时也能明白崔华温的情况。 药徒喘喘不安地看向太医。
太医动作停住了一瞬间,又很快恢复原样,他呵斥道:“愣着干什么?还不动作麻利点,快点换药!”
药徒明白了师父的意思,埋头一味地将止血粉往伤口上面撒。
此处的几名太医互相使了个眼色。
大宫女也不傻,看着崔华温越来越青白的脸色,以及太医们神色莫测的神情,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。
一盏烛灯渐渐燃尽。
殿中突然陷入黑暗之中,在外面守着的侍女见此,刚想要进去更换烛芯,里面却爆发了不小声响。
侍女带着烛芯正要推门,小太监刚好推门而出。
太监脚步匆匆往外跑,还撞了她肩膀一下。
烛芯“啪”地落地。
“嘶……”侍女揉了揉肩膀,无语地蹲下身要将烛芯捡起来。
这时里面又跑出几个太监和宫女来。
侍女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,她抓住了一个神色紧张的宫女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三皇子……薨了!”
“薨了?”
崔肆归再次确认道。
“对。”简然道。
沈原殷抬眼看向崔肆归,道:“四殿下做事可真靠谱。”
“不是,”崔肆归有些意外,但他还是辩解道,“我承认,一开始我的确是奔着弄死崔华温的想法去的,我早看他不顺眼很久了。”
“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折腾,当夜就死了?我原计划是他能挺个几天的……”
崔肆归迎着沈原殷平静的目光,声音越说越小。
沈原殷披着刚找的外衣,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。
他都已经睡了,却因崔华温死了一事被迫醒来,现在的精神不是很好。
“死了便死了。”
沈原殷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了睡梦的烦躁。
简然住了嘴,他看出了丞相精神气不太好的样子,便识趣地离开了。
沈原殷起身,往床榻而去。
“不管么?”崔肆归跟在他身后问道。
“这个时辰,崔华温出了事也没有人敢去报给和锦帝,顶多就是庄妃知晓,管什么管。”沈原殷不耐烦地道。
“别来吵我,要吵就给我滚回去你府上。” 沈原殷留下此话,便脱下外衣,挪到床榻里面蜷缩着了。
他刚暖和的手脚因为刚起来的那会儿又失去了温度,沈原殷躺了一会儿,却迟迟没有等到身后传来动静。
他慢吞吞地侧过身,眼底带着困意地望过去。
崔肆归见到那双眸子便笑了,眼看眸中快要带上情绪,崔肆归顺从地上了床。
崔肆归的胸膛总是热乎的,沈原殷在崔肆归的怀里挪动了好几下,这才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,便停住不动了。
热意从他的身后传递给他,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温,在一片温暖之中,沈原殷沉沉睡去了。
一夜无梦。
三皇子薨,按照规矩缀朝四日。
和锦帝下旨启动治丧,又处理了上林苑。
上林苑全体都受了责罚,尤其是直接负责虎圈日常管理和饲养老虎的小官,都被和锦帝赐死。
内务府忙得团团转,搭建灵台、悬挂白幡、安排工匠制作棺椁诸如此类。
闻丧的第四日,宗室亲族、文武百官前来吊唁。
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三皇子府前。
沈原殷一身素衣下了马车,另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撩开,崔肆归跳了下来。
周围人来人往,场合也不太对,崔肆归没太过分,只是走至沈原殷身边,熟门熟路地问候道:“沈大人。”
沈原殷警告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。
崔肆归退后几步,回到了应有的距离,嘴角的弧度却还带着点故意的“厚脸皮”。
周遭的群臣视若无物地走过,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传闻,却没人敢说什么,都装死一般走了。
沈原殷只是来走过个流程,在三皇子府上露个面就算吊唁完了,而后便回了丞相府。
“崔元嘉那里怎么样了?”
马车上,沈原殷问道。
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注崔元嘉那边,今日突然想起,便如此问了。
“属下正要说二皇子那边,”简然皱眉道,“挺奇怪的,二皇子突然就情况稳定了。”
“情况稳定?”沈原殷手上动作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