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今日拔刀了吗 第162节(2 / 2)

冯十一的目光立即扫过四周。

方才还摆出护卫姿态、护在她身侧的黑衣护卫,不过几息间便变了姿态。他们依旧围着她,却没了半分保护的意味,摆出了蓄势待发的进攻架势。

冯十一冷笑一声,冷笑声从她喉间溢出之时,她的手也已搭上了后背的两柄刀。往日杀人,她习惯用短刀,可此刻,她只想用长刀砍死他们。

对叛徒,不必给体面,更不必让他们死得痛快。

刀锋刚出鞘,还没等她起势,四周的枝叶便剧烈晃动。下一瞬,数道黑衣身影从林间凌空跃出,朝着她的方向直扑而来。

眼看四周的人越来越多,被包围在其中的冯十一嗤笑一声:“还真是看得起我。只是,要算计我,这些人可不够。”

冯十一的话本是对着面前的莫生说的,可回应她的声音,却是从她身后缓缓传来:“加上我,可够?”

那音调太过熟悉,熟悉到让本在重重包围中仍游刃有余的冯十一浑身一僵。她几乎是半僵着转过身,借着夜色望去。只见夜色下,一张不算久违的面容上凝着她熟悉的神情。

“褚十三!”

短短三字,冯十一几乎是从牙关挤出的。 冯十一话音,不远处的人影尚未回应她,一道声音先从她身侧响起。

“褚阁主,你要的人我带来了。我的妹妹,也该还给我了吧。”

*

一场雪灾,将整个春日严严实实遮盖。待大雪消融,春光早已悄然逝去。正当百姓们勉力振作、重整生计时,五月初五的端午佳节翩然而至。为借佳节祈愿纳福,百姓们纷纷焚香拜神。就连皇帝,也亲率皇室宗亲及满朝文武,前往祭天台举行祭天大典。

祭天大典刚落幕,庄严肃穆尚未完全散去,两则喜讯便接踵而至。一是赈灾途中遇刺、昏迷数月的淮王终于醒转;二是萧关方向时隔数年再发雪崩、被阻断的道路,也终于疏通,且关内一切安好。

自年关后,皇帝的心头便少有舒展。先是天公不作美,雪灾肆虐百姓受灾;后外敌又趁机入侵,搅得朝局动荡不安;加之膝下皇子遇刺一度生死不明,这桩桩件件压在心头,让他就没有过一日顺心的日子。

而他之所以要借着端午举行这场祭天大典,正是因为天下百姓、朝中百官,乃至他自己,都太需要慰籍了。

不曾想,大典刚了,这好消息便传来。皇帝大喜,原本肃立的百官也开始骚动,平日里一贯沉稳的老臣,此时眼角都染上了笑意。其中有官员忍不住感叹:“自雪灾至今,终得喜事,定是陛下祭天的赤诚之心,感动了上苍!”

一派喜色之中,立在皇帝阶下的肃王,抬眸与立与百官之前的人对视一眼,随即又错开眼神。

回程途中,百官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去。距离圣驾不远的官员便听到了一声怒吼。

“混账,他是想气死朕吗?”

皇帝发怒的事很快就在百官中传开了,百官怀揣着满心不解,一路随圣驾回京,而他们心中疑惑,在回京后便有了答案。

多年离京、归朝入仕才崭露头角,便因遇刺昏迷的淮王殿下,才苏醒便发了疯。

他不仅派府中侍卫,团团围住了中书令沈府与工部尚书楚家,给出的围府理由还格外简单。他声称当日刺杀他的刺客,正是出自这沈、楚两家。

淮王若只是指认其中一家便也罢了。可这两家……

京中上下谁人不知,自楚家嫡子,那位左骁卫将军的未婚妻死于沈家夫人身侧的侍女手下后,这沈楚两家,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,都形同仇人。

即便后来刑部查明,那行凶的沈家夫人侍女,实为他人乔装顶替,至于为何行凶?凶手已死,也查不出个结论了。

虽证实凶手并非沈家侍女,可两家的争端也未就此平息。一直到皇帝下了一道圣旨,将沈家嫡女指婚给肃王,为了肃王,两家才算勉强收敛了敌意,朝堂也得此再次平息。

为保朝堂平息,且肃王年岁也不小了。赐婚圣旨中钦天监定下的婚期就在祭天大典的几日后。

眼看大婚将至,这淮王又醒来,本该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,谁曾想,居然闹成这般局面。也怪不得圣上要发怒了。

百官面面相觑,而圣驾连宫门都未入,径直转道去了淮王府。众人本以为,天子亲至,淮王总得收敛这荒唐行径,撤走围在沈、楚两家外的侍卫。可直到圣驾归宫,夜色彻底笼罩京城,那两家门外的侍卫都纹丝未动。

一直暗中观望的京中世家与百官,此刻也终于回过味来。要知道,在淮王尚未违抗圣命、迎娶淮王妃之前,他曾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,也是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人选。只是当年他因迎娶淮王妃触怒圣上,随后离京多年。不仅彻底退出了京中权力中心,也让京中众人渐渐淡忘了他。

这般境遇下,他刚归京便又遇刺昏迷,紧接着圣上又将沈家嫡女指婚给肃王。京中上下几乎认定,圣上心中已属意肃王继承东宫之位。可眼下,围在沈、楚两家外迟迟未撤的侍卫,却让所有人不得不重新揣测:圣上对两位皇子的心思,或许并非如表面那般明

朗。

就在京中世家与百官纷闭门暗自揣摩圣意之时,身处这场风波中心的两位殿下,此刻正聚在一处。

暗地里虽早已康复,但明面上才苏醒的赵靖川自然是不可能出门。他不出门,自是有人登门。

屏退左右后,两兄弟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虚假寒暄,待气氛稍缓,肃王便不再绕弯,直接表明了来意:“几日后便是我与沈家嫡女的大婚之日,皇兄此刻却派人围住沈、楚两家,这般举动,是否有些不妥?”

赵靖川靠在软榻上,脸色依旧带着几分“病气”,闻言只是淡淡抬眼:“不妥?皇弟觉得,比起两家可能藏着刺杀本王的刺客,你的婚事更重要?”

肃王眉头微蹙:“刑部早已查明,当日刺杀皇兄的刺客,不过是一行流民。皇兄无视刑部的查勘结果,还在这祭天大典之日发难,可曾想过会惹京中人心惶惶,更会让父皇左右为难。”

“父皇为难?”赵靖川轻笑一声,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,“皇弟大婚,父皇亲自赐婚,本王本该上门贺喜。但贺喜归贺喜,该查的事我依旧会查。等本王查明,刺客之事当真与沈、楚两家无关,自会把人撤走,届时也会亲自向皇弟、沈大人还有楚大人当面赔罪。” 话里话外,赵靖川的态度再明确不过。

想让他撤人,绝无可能。

肃王本是客客气气来交涉,最终却怒然拂袖而去。待肃王走后,赵靖川脸上那副悠然的神色也瞬间敛去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。

他再次回到那座三进宅院,再见到人时,先深深叹口气,才走上前问道:“怎么样,可找到人了?”

郁明原本低垂的头抬了起来,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赵靖川的同时将一张纸推到他面前。

赵靖川低头看去,先注意到的是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,随后才看清内容:“七日后,肃王府?这是何人送来的?”

“不是送来的,是我娘子写的。”郁明说着,又将另一张纸推了过去。这张纸,赵靖川一眼就认了出来。正是此前抄录暗号的那张。

他左右扫了眼四周,神色微变:“这......是你娘子解出来的暗号?”

“嗯。”郁明点头,语气沉了几分,“这暗号是枕舟失踪那日发现的,应该也是那日留下的。那日算起的七日后,就是今日往后的四日后。四日后,肃王府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