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(2 / 2)

没有出官府前,顾霖以为是赵嫂子他们找方继越帮忙才把自己捞出来,当看到郑颢前来接自己,联想到通判前后的变化后,顾霖便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。

郑颢没有立即回答,他在仔细地察看顾叔有没有受伤,确认对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伤痕后,郑颢放下心来。

郑颢道:“顾叔我们先上车再说。”

官府附近人多眼杂,顾霖点头跟着郑颢走上牛车。

进入车厢,郑颢的目光扫过身前年轻哥儿微白发干的嘴唇,眉间划过几分阴霾。

他伸手,在车厢壁上抽出一个抽屉,从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顾霖道:“顾叔喝些水吧。”

接过竹筒,顾霖喝完水后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。

顾霖将空了的竹筒放下,抿了抿湿润的嘴唇,对郑颢问道:“你快和我说说,你是怎么把我从官府救出来的?”

郑颢微移视线,目光从顾叔润泽的唇肉上挪开,而后落在对方粉白的耳垂上道:“于二成中午来府学找我,同我说了有人上好运楼闹事,以及顾叔你被衙役带走的事。”

“我当时便要回来救你,不想彭兄和甄兄他们追了上来。”

顾霖的眼睛看着郑颢,听着对方继续讲下去。

郑颢说道:“甄家两兄弟的父亲是本府知府,甄程兄听闻顾叔你被冤枉,被抓入官府后便同我一起来官府面见通判。但当时通判正在公堂审讯顾叔,我们怕晚则生变,便立马见了通判的幕僚,对方得知甄程兄的身份后便去阻拦通判了。”

听了郑颢的话,顾霖很是惊讶,他知晓甄家两兄弟出身富贵,但没有想到二人的父亲竟然是本府的知府。

而后,顾霖生出些许担忧,对郑颢道:“这样做会不会对你们有碍,甄程会不会被他家里责怪?”

不管甄程的家世如何显赫,对方如今只是个秀才。

少年人在外仗着家里权势横行霸道,家中长辈或许不会计较,但若是仗着家中长辈的身份地位,没有分寸地去得罪官场同僚,甄程肯定会受惩罚。

郑颢微微摇头道:“我同甄程兄来官府前,甄远兄便回家中同知府大人上报此事,之后,甄远兄带着知府大人的书信过来,通判的幕僚看到知府大人的亲笔书信后,才敢进入公堂阻拦通判审讯。”

听了郑颢的话,顾霖松了一口气,然后说道:“没有想到知府大人这般好心,我们之前还那样说他,真是错怪知府大人了。”

“顾叔说的是。”郑颢附和道。

他没有和顾叔说的是,知府大人之所以肯写下书信,除了有甄家两兄弟为他担保外,还有他自己送上的一纸书信。

几个月前,知府大人下达命令重审陈年旧案和冤假错案,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。

这些案件在事发当年时都找不到凶手,如今年限近些的案件过去三四年,年限远些的案件过去十几年,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,知府大人及其手下处理起来皆一头雾水,毫无思绪。 但是,郑颢却对悬案疑案了解甚多。

启蒙之后,除了四书五经外,郑颢看的最多的便是游记,疑案悬案此类杂书,书类虽杂但却是经过郑颢精心挑选的,没有一本是由人随意编造出来的。

最重要的是,郑颢并非纸上谈兵之人,他或许不了解该如何审问嫌疑人,但他能站在凶手的角度上,推测出凶手的心理与手段。

别人或许很难代入凶手的角度,去推测对方行凶的动机与手法,对于郑颢来说却是轻而易举。

因为他本就不是良人,手上亦沾染了好几条人命。

原书中,郑颢能将自己年幼的劣势转化为优势,从而降低顾林和刘三癞对自己的戒心,再一举杀掉二人,便可以看出他并非常人。

这几年,郑颢虽然表现的愈发清冷淡然,再也看不出幼时半点凶狠,但狼终究是狼,他可以如顾叔所愿,短暂隐藏起凶狠,毫无烦忧快乐长大,但却不会任其真正消磨。

倘若没有顾叔被抓走的事情,郑颢可以继续伪装下去,以清冷或温润的面容示人,将自己的阴暗面牢牢掩藏住。

但是,他没有想到那些人不仅想抢夺顾叔的心血,甚至还想杀了顾叔。

郑颢绝对不能忍受。

昔日刘三癞露出一点不利顾叔的苗头,郑颢都要将其扼杀于摇篮中,如今……

郑颢闭了闭眼。

如今他处于弱势,地位上的天差地别让他无法对付通判,但郑颢怎能甘心坐以待毙,他处理不了通判,自有人想要把对方拉下来。

原本依照顾叔的叮咛与周先生的训导,郑颢会克制住自己的欲望,平稳地度过乡试,会试与殿试。

如今,他不打算再克制住自己对权势的渴望了,亦不再遏制自己的野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