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夜长睫轻颤,眼尾泛着湿润水光,上前一步,轻轻抱住了呆愣住的男人。
好久不见,小寒。司夜叹息。
顾墨寒依旧呆在那里,半开的窗外一阵微风拂过,纯黑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。
在记忆海中模糊的样貌被气味唤醒。
温热的触感,熟悉的气息,年幼在对方怀中时常玩耍的长发。
顾墨寒浑身都在发抖,他仰起头艰难地喘息了声,瞬间痛哭失声。
用力回抱住了面前的人。
稳重成熟的气质瞬间消失,毫不犹豫地大声哭着。
父,父神,我。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般,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,只有破碎的哭声溢出。
什么表情管理,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能力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,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,紧紧抱着面前的人,想要确认这不是他的梦亦或是幻想。 司夜,司夜,父,父神。顾墨寒哽咽着呼唤眼前人的名字。
他们的养育者,守护者,曾用血肉将他们哺育长大的人的名字。
他们诞生在世界规则之下,与司夜并无血缘关系,可他们靠着对方的血肉长大,被对方庇护在羽翼之下。
他们被司夜紧紧地联系在一起,有了家的概念。
那种依赖牵绊汇结而成的感情,用人类的话语来形容,可以称呼为孩童对母亲的爱。
可又不止,那是超越血缘与本能的纯粹情感纽带。
被身上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,司夜下意识向后退,洛什维尔面色微变,刚要做出动作,司夜就带着人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。
是我,没事了,我回来了。
司夜,司夜顾墨寒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裂成了两半,一半在狂喜另一半在痛苦呻吟。
胸口那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撕碎。
品尝过幸福的长生族,在失去那幸福时,痛苦得几乎就要死去。
我在这里。
司夜回抱住已经崩溃的顾墨寒,如同曾无数次那样,一遍遍回应着对方的呼唤。
那绷在心头数万年的弦在今天终于扯断,顾墨寒将头埋在少年膝上,紧紧拉着他的手,一遍又一遍不断呼唤对方。
父,父神,我好想您,我好害怕,父神,我好害怕,我以为我等不到您了
我在这,不怕了。
司夜半垂眼眸,伸手为男人将眼角的泪水擦去。
恍惚间。
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小的,每天窝在家里等他们回来撒娇的小孩。
我,我,一直在等您,维尔他,他,我们都在外面等,我们进不去,维尔他,他让我们等,我们一直,一直在等你回家。
顾墨寒抬头凝望着眼前这失而复得的家人,眼底翻涌着无尽汹涌的情感。
他的声音格外嘶哑,哭得几乎抑制不住:姐姐,姐姐不在了,还有利亚,兰瑞,小舒,阿云
每说一个名字,男人都会抑制不住地抽噎一下,相伴的家人接连死亡,久远的生命也让他留不住任何人。
那些相伴的回忆如同蜜糖制成的刀片,每一次甜蜜的回忆,都会让自己痛得更深一分。
好多人,好多人,只有我,我好害怕,父神,我好累啊,姐姐说,说只要您回来,他们就也会回来,可是我好害怕,我好想您,我好累,好累。
父,父神,我害怕,我,我好想您,别丢下我们了,我害怕。顾墨寒哭声越来越大,泪水怎么也止不住。
字里行间都是深入骨髓的绝望和难过。
数万年的痛苦与思念将他折磨得狼狈不堪,顾墨寒艰难地不停喘息,眼底闪烁着接近破碎的光,痛苦至极。
司夜眼睫微垂,浓密的睫毛将眼底所有情绪尽数遮敛,他颤着手为膝边的人擦拭着脸上的泪水。
对不起。 没有陪着你们长大。
没有一直保护你们。
让你们如此痛苦。
除了这三个字外,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在听到对不起的瞬间,顾墨寒用力摇头,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,是我不够强大,没,没有保护好您,是我,的错,都是我。
如果不是因为牵挂我们,您就不会进入塔中,也不会被那些人我,那明明不是您的职责。
顾墨寒越说越急,眼中那剧烈的愤怒与无力几乎就要溢出,嗓音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沙哑异常,我
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,顾墨寒眼底情绪猛地一颤,脊背一下弯了下来,将脸埋在司夜掌中。
他蹲在沙发边,紧紧抓着少年的手腕,哭得几乎喘不上气。
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滴落在司夜掌中,滚烫而炽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