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岫猜想她也知道高考那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,也许没人不知道。
那确实是个大新闻。
也是这个被人觉得可怜的时刻,云岫终于记起这个同学是谁,两人同是心理社团的,只是平常交流得不多。
女同学体面地没有再多问,临走前多方联系给她介绍了一份新工作,也就是在便利店收银。
便利店的上一个员工是老板的熟人,有事请假一个月,于是找来云岫来兼职一月。
工资三千,不包吃住。
小便利店里只有她一个员工,所以云岫除了收银以外,也要扫地、摆货、以及送货。
工作时间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半,中间无午休。
一天下来,云岫回到出租屋只觉得疲惫至极,这份工作倒是有唯一的好处:缓解了她的失眠,让她变得嗜睡起来。
不仅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,下午也犯困得要命。
此时,下午一点,云岫强撑着眼皮。
困意又来了。
每年的夏天都是云岫觉得最热的夏天,便利店里的老室空调制冷效果并不好,老板要求每时每刻必须敞开大门,空调便成了摆设。
云岫靠一台快要散架的风扇度日。 风扇呜啦呜拉地吹起云岫的碎发,脸有些痒,她疲惫地将碎发撩到耳后,又打了个哈欠。
她没想到自己会睡着,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。
突然一个激灵,再坐起来时,恍惚间视线有些重影。
在便利店陈列得万年不变的商品墙背景板前,出现一抹很新的白色,云岫抬头,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轮廓。
便利店来人了
站在柜台前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白t恤,戴着黄色的头盔,长发随意扎起,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动。
不好意思,我睡着了。
云岫揉了下眼睛,刚才睡时没注意睡姿,压到眼睛,现在眼前一片模糊。她拿起柜台上对方拿过来的那罐冰可乐,扫了下码。
没事。
很清冽好听的女声,闻言,云岫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困意虽消失,视线却还是不太清明,云岫本没做多想,却意外和女人的眼神骤然对上,不到一秒,云岫率先移开目光。
云岫低头道:两块五,我扫你。
等待女人手机操作的间隙,云岫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。
大热天中午来买东西的人很少,云岫偶尔会放任自己打盹,然后被顾客敲桌子叫醒,又或者是高声叫她老板,结账。
而这个女人没有叫醒她,好像就是在原地等她睡醒似的。
云岫有些出神,那她到底睡了多久?
叮付款成功,机械女声响起,随后,女人拿走了那罐冰可乐。
手指葱白,骨节分明。玻璃柜台下留下可乐罐子的一圈水渍。
云岫看了几眼,伸手抹了下那圈水渍,滑凉凉的。
那女人似乎伤到了腿,一瘸一拐地出了便利店,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。
云岫没有上前询问,只是静默站在柜台看向店外。那个女人取下了黄色头盔,正低垂着头用那瓶可乐给自己做冰敷,冷淡的脸因为痛意而轻轻皱眉。
怎么还挺有战损感的。
云岫仔细扫了一眼那个头盔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她居然是外卖骑手?
一点也不像。
云岫没忍住多看了几眼,又在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,这女人赶着要冰敷还能做到不叫醒她?
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位中年男人,要云岫混着装一箱冰啤酒,于是云岫收回了目光。
等应付完事情,再一瞥,店外的女人也消失了。
云岫若有所矢地出了店外,盯着门口桌上的那罐没开的可乐看了半天。
晚上八点,在大妈大爷们开始在门口的广场跳广场舞时,伴着爱拼才会赢的背景音,云岫开始数今天收到的现金,准备下班。
账是对好了,老板却迟迟不见来换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