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,而祂又回答了我多少遍。
在此期间,我们始终紧密相连。
幸好祂不是人,否则泡这么久,恐怕连指根都得泡皱了。
我不明白我想要什么,哪怕是祂一遍遍耐心的回答也没能让我安心,心依然悬浮在半空,不得安宁。
声带在过度使用后越发哑了,可我仍要问祂。
“你会一直爱我吗?”
祂轻吻我仍在流泪的眼,允诺我。
“我会一直一直爱着你,无论活着还是死亡,我都会爱你、只爱你。唯有灵魂彻底湮灭,魂魄归于九天,一切消亡...才能让我忘记如何爱你。”
“假如未来真有这样的一天,露露也要好好的,要被爱,要幸福,要...”
我不想听,于是我捂住祂的嘴。 “我不要,我不要有这一天,你要永远爱我,要永生永世,要只爱我——”
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竟然会是我发出来的,这样的我就像穷途末路的狂人,只剩疯癫和偏执。
我愣了一下,仓皇地去寻祂的脸,害怕在祂脸上看到半点排斥。
这样会不会太难看了?
祂又叹了口气,悠远的,像是远方传来的钟声,回声轻轻打在我的耳膜上,将我惊醒。
好像有什么,让我变得不像我了。
“露露。”
祂开口,却半晌没有下文,血色的眼泪从祂眼角落下一滴。
我看见祂的唇微微动了动,似乎说了三个字,只是深埋的指节轻易就能撬动我全部的渴求,让我迷失,也让我忘了自己为什么惶恐。
被迫沉溺在祂的温柔里,我只顾着追寻祂指尖变换的节奏,在轻柔的旋律里忘了落泪,被祂带着为始终未能落下的光蹙眉不解。
先前,我想要什么答案呢?
混混沌沌的脑子想不起任何,我迷茫地望着祂,而祂依然没有睁眼,静美如庙堂高坐的神像。
明明我们在进行这种事,可祂似乎还是离我很远。
远到...如果我起身,祂也不会挽留,只会静静地看着我走开,而后就在原地,化作光、化作风,一去不回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
我的视线早就因为过度哭泣模糊了,让我看不清祂脸上的细微表情,可我偏偏正需要这些。
看不清...无论我多少次眨眼,也还是没能强迫疲劳的眼球重新聚焦视线让我看清祂脸上的变化。
为什么是这样的?
因为无力,我的心里反而升起一种酸楚的怒意。
为什么我都这样了,祂还是什么变化也没有?
祂说祂爱我,可为什么,为什么不曾对我的变化有半分动容,为什么自始至终都这样平静,就好像我的痛苦和挣扎都与祂无关。
怎么会无关呢?
现在哪怕我睁着眼也看不清祂了,更何况天色渐晚,屋内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光。
其实我早就累极了,毕竟那样一次次被抛上云端,又情绪失控地反复追问,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,早已到了一定极限。
可我觉得自己精神得可怕,似乎是因为心始终没有找到落地的机会。
祂温柔地轻触我的脸颊,抚摸我的头发,始终温柔耐心地安抚我。
可我看着祂那张毫无瑕疵、光洁如玉的脸庞,眼眶又开始发酸,泪意在我心里积聚,只待时机合适,就要滂沱而下。
直到祂停下动作,用头枕着我的肩膀,又用沾满晶莹的指尖在我唇上轻点,撩开唇缝,轻轻地落在门齿上。
“露露,莫要哭了,好不好?”
血腥气混着咸味唤醒混乱迷离的记忆,我亦靠着祂的头,才发现已经哭不出眼泪了,而我嗅闻轻舔祂微凉的指尖。 将我给予祂的,和祂给予我的味道一起吞下,我终于露出和祂相见后的第一个微笑。
“你身上,也有我的味道。”
“真好。”
影子的长发早因祂的低头垂落,从我的指缝穿过,柔顺腻滑。
“嗯。”
祂因为闭眸垂着眼睫,在这时又显得柔和乖巧。
而祂似乎能听到我的心声,轻声地回应我。
“我是你的,永远属于你、属于露露。”
这样的温柔和从不回避的爱意,如何能让人不沉醉呢?
我好像明白,为什么有人在匕首扎进心脏时,仍不愿质疑对方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