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。
我下意识去寻祂的眼,却碰巧看见失了血色眼皮遮挡的空洞眼眶。
注意到我突然的凝视,祂慌张地闭上眼,血色的长睫乱颤,像是诡异美丽的蝴蝶遭受了混乱诅咒。
“不看、露露会怕,不看。”
原来祂闭上眼睛是害怕吓到我,心上塌了一块,我不知道那是心防大坝还是什么灵魂面子工程,可我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像从前那样怕祂了。
如果幻觉、或者另一人格想将我吞噬,会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吗? 我不知道,这也是我头一次得病,精神问题千人千病,大家各自的症状大概也都不同。
医生,我这种程度的病症,这辈子还有治愈的机会吗?
我是个很善良的人,始终看不得祂慌乱无措的模样。
很奇怪,祂这幅样子,总叫人心绪复杂。
我归咎于,美丽让人失去原则,否则怎么会明知幻觉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,还一遍遍地原谅祂?
算了,祂这么好看,原谅祂又能怎样?
只是这种美略显血腥恐怖,需要在颜控的同时也具备一定勇气。
不然可能会欣赏不来。
最开始我是接受不了的,但恐怖游戏玩久了都会对突如其来的吓人画面免疫,更何况我都亲身经历过这么多回合,胆量多少得到了锻炼。
不过我还是很胆小的,希望幻觉能少吓唬我。
叹了口气,我放下手机,握住祂似乎无处安放的手,目光忽然凝在祂的发间。
那是一朵小花,仿佛才从枝头摘下,血色的水珠从浅蓝色的花瓣上滚落。
考虑到祂的体温,花能这么新鲜也正常。
及时冷链运输的保质期就是比较长。
“没事,我不怕了。”
假的,我握着祂的手的时候,身上都在颤颤,整个人像有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,连声音都是抖的。
这样低劣的谎言,我没想到祂会轻易相信。
我看见祂的唇开合,只是我不再握着祂的心脏,也就听不见祂欢喜下的感言,我看见祂血色的唇高高翘起。
大约是幸福的。
只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这样满足吗?
祂再次将手机递给我,眼睫依然垂着,想来还是担忧我恐惧祂空无一物的眼眶。
心下轻轻叹了口气。
我被这叹息声一惊,才发现自己对幻觉的态度早已悄然变了样。
其实我还是不知道祂想做什么,却也顺从地将手机解锁,而祂望向我,对着我笑,像为这出精巧的谜题感到得意。
恕我实在愚钝,猜不出半点,好奇心战胜了一切,我对她晃了晃手机屏幕,又指了指手机上的图标,对她摇头。
忘了祂不是聋哑人了,因为我什么也听不到,我下意识试图用肢体语言让祂明白我的意思。
祂有些懊恼地歪了歪头,而后血色的指尖指向了——
go哪儿a
看到这个熟悉的软件,我忽然想起那个至今身份不明的司机,嗫嚅着唇想向祂寻求答案。
最终怕死战胜了愧疚。 万一问了以后,祂真是要来找我复仇的呢?
手早已顺着祂的指示点开机票订单。
不知怎地,我忽然想起先前那个幻觉——
'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'
在我刚刚高考结束的时候,我列下了长长的旅游清单,却由于太懒,所有计划统统搁浅,其中是有沙漠之行的。
如果我去沙漠,我会去哪里呢?
恍惚间,我将视线移向祂。
我看见祂精致的眉,高挺的鼻,哪怕同样是血色也优美饱满的双唇,弯刀追魂似的鬼魅美貌。
“说到沙漠,我最想去有天之眼外号的腾格里沙海。”
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,跨越许多年的光阴,骤然带我回到学生时代。
眼前的景象仿佛还是学校,这一次我却清晰地分清了环境与现实的边界,两重景象叠在一起,叫我明白时光难返、旧景不再。
身旁似乎该有个人,正静静地听我叽喳地说话,而我侧眸,望见的是血色的祂。
“好。”那个人说道。
几乎和祂共用一个声线,却要年轻稚气许多。
是幻觉?还是回忆?
我分不清,大脑已经自发地搜索腾格里沙海所在的库姆市。
这是个热门景点,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人前往库姆市看大漠的荒凉壮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