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眯眼盯屏幕,来电显示是被她开除了大半个月的“老板主人”。
姜悯上一次给她打电话,也是差不多的时间。那天她们大吵一架。
周灵蕴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起来。
担心被骂,周灵蕴其实有点紧张,左手埋在凉被里,揪着卷到胸口的睡衣边。
姜悯音色倒是出人意料的轻快活泼。
“歪?歪?洞幺洞幺,我是洞幺,洞幺洞幺,呼叫洞拐……收到请回答,谢谢——”
她喝醉了,大舌头含糊不清,重复说敌人准备轰炸碉堡,强烈请求支援,否则立即把猫二撕票。
周灵蕴闭眼深吸一口气,认命坐起身。
她没多问,也没责备,默默听了会儿姜悯醉醺醺的胡话,通过周围环境音判断姜悯现在所在位置。
“你在家,还是外面?”
“嘻嘻,你猜——”那端回。
又等了会儿,周灵蕴听到小猫叫,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衬衫,拿上手机出门。
故地重游,周灵蕴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,只知道姜悯没删她门禁,她如常刷脸进小区,搭电梯上楼。 她当时走得急,放假前新买的运动鞋忘了带,原本搁在柜子底下,被姜悯赌气踢飞,跟角落半死不活的散尾葵躺在一块。
周灵蕴垂着手,外头站了几秒,走到门口,试着按下指纹锁。
在姜悯的世界,时间似乎停滞。
她赶走她,却仍然保留她的电话备注,她的门禁信息,她的门锁指纹,等等。
周灵蕴有点搞不懂她了。
打开门走进去,房中灯火通明,姜悯握个啤酒瓶缩在沙发角,显然哭过,脸上妆全花了。
周灵蕴走到她面前,她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,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她完全忘记之前那通电话。
“是你让我来的。”周灵蕴只好说。
她愣愣看了几秒,仿佛确认不是幻觉,然后脸一皱嘴一瘪,毫无预兆,放声大哭。
手搓搓额头,周灵蕴叹了口气,说“我给你接杯水吧”,话音刚落,姜悯“呕”一声,捂住嘴。
“别——”周灵蕴赶紧扶她去卫生间。
半打黑啤,一颗花生米没有,干喝,也真难为她了。
姜悯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,周灵蕴蹲在旁边看了会儿,默默帮她归拢起散落的长发,轻轻拍背顺气,等她吐完,又用湿毛巾仔细给她擦嘴擦手。
那叫一个妥帖。
要是蛋挞在,还不知道怎么挖苦。
“周灵蕴,你来了。”姜悯眼泪汪汪。
周灵蕴把姜悯搀回沙发,卧室找来干净的居家服,“自己换。”
整个过程姜悯都很配合,只是眼泪一直没停过,嘴里还含糊念叨着什么。
懒得分辨,做完这一切,周灵蕴按她在沙发躺倒,抖开毛毯给她盖上,“你休息吧。”
“别走。”姜悯拽住周灵蕴的手。
刚擦洗过,她手心湿湿软软,没挣,周灵蕴只是叹气,“我明天还得上班。”
“请假。”姜悯说。瞧见对方脸色不对,又赶快问:“要扣钱吗?”
“要。”周灵蕴点头。
“那我补偿你,三倍。”姜悯立即道。除了钱,她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。
周灵蕴甩开她就走。
姜悯猛地挣扎起来,想要抓住她,却因醉意和无力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,摔在茶几边的短绒地毯。
她顾不上疼,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过去,死死抱住周灵蕴,“我错了对不起,周灵蕴,我真的错了,我知错了……”
黏糊糊的眼泪鼻涕全蹭在人家裤腿,什么面子里子,姜悯全不要了,借酒醉把平时那些不敢说的,不好意思说的,一口气全说出来。
——“你给我的惩罚够多了,真的,我真的知错了。” ——“你可以去打工,我支持你打工,支持你想做的任何事,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。”
——“我很爱你,真的很爱,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,我们早就是家人了,不是吗?说好了要过一辈子的嘛,你知道我是很怕麻烦的人,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再付出给别人了。”
——“我也没有把你当作谁的替身,从来没有,虽然一开始我确实觉得你们长得很像,但只是在茶厂外的马路边,第一次见面,之后我并不觉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