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悯想授予她成语大师称号。
“你怎么知道她是寄宿在我家的?”姜悯抛出第一个问题。
“我们这圈子里的人,几乎没有秘密,大家彼此消息互通,所以我知道你是独生女。那么由此推论,那女孩必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。另外你可能没有发现,你对她态度暧昧,已经超过一般的亲戚范畴。那么……”
舒颖思索几秒,“她大概率,是你花钱资助的山里女孩?她给我的感觉很懂事。”
姜悯沉默。
这么明显吗?
“另外……”舒颖顿了顿补充,“应该是从秦瑞霖那里传出的消息,可能并不准确,大概意思是你口味独特,男女通吃,前夫和前夫的女儿都不放过。”
秦瑞霖。这个名字,姜悯稍花费了点时间才对应上脸。
是了,上次带周灵蕴跟他一起吃过饭。
真是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
她资助小女孩上学,供吃供住,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,她随口一顿瞎编却以伪乱真,甚至越传越真!
姜悯甚至开始怀疑,她是不是真有个前夫。
目前为止,舒颖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,但不得不说,她太敏锐了,她的推断一点不假,合情合理,逻辑链完整。
但姜悯何许人也。
“我对她,只是姐姐对妹妹的情谊。我很孤单,是的,我需要人陪,所以想方设法把她接到身边,可她还是个孩子啊!我对她绝无二心。”
“哦,听起来,你对自己的认知是非常客观且全面的,那你为什么找我?那天又到底发生了什么,让你不敢回家呢?”舒颖耐心引导,也是对八卦的本能好奇心驱使。
“她说喜欢我。”姜悯只能如实相告。不等舒颖接话,继续补充,“但我认为那只是妹妹对姐姐的依恋之情,她还小,她懂什么?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,是爱。她还没有建立起完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,而且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。”
“年龄差距?”舒颖问。
姜悯近来确实是受尽煎熬。
每晚入睡前,她痛下决心,要保持距离,强调控制与克制,小孩手机里一声“姐姐”,她整夜忙碌辛苦垒砌的防御阵营便在瞬间垮塌。
她面上不动声色,其实离疯不远。
周灵蕴从什么时候,在“老板”二字后擅自加上“主人”的呢?又从什么时候开始,频繁喊她“姐姐”。
还给她起外号,叫姜大炮。
学校门口等小孩放课,姜悯整个人仍处于漂浮状态,深秋的夜,寒意渐浓,她有点后悔穿高跟鞋出来,这季节该换靴子了。
但每次出门前,她都会犹豫。车上不冷,办公室也不冷,还有小小虚荣心作祟,周灵蕴跟她说过,同学们都夸她姐姐漂亮。
人漂亮,穿得也漂亮,简直就是女明星。
唐哉皇哉,风光体面。
“姐姐!”周灵蕴不知何时来到面前,马尾欢快跳跃,笑容明灿。
姜悯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她吸引。
少女蓬勃健康的生命力,自然力,是窗外的大树,为她灰调的窗景增添了一抹绿色,是清润的泉水,滋润她焦渴干裂的心田。 自从她来到身边,生活中所有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被赋予了意义,她好快乐,好可爱,她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她的小脑袋瓜里有好多问题需要解答,她总有自己跳出固定模式的“圈外人”解答,她充满了奇思妙想……
又笨笨的,很踏实很居家,让人放心。
“你的生日,想怎么过呢。”电梯厅换好室内拖鞋,姜悯抬头看向她。
“就跟你的生日一样,我们在家煮饭,吹蜡烛,然后一起看电影,我想看宫崎骏的《偷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》,她们说好看。”周灵蕴早就安排好了。
“偷东西的小人……”姜悯陷入沉思。
好陌生,又好熟悉。
周灵蕴也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,暂时却想不起,她摆摆手,表示无所谓,“你想吃什么菜跟我说,我去学。”
“那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吗?”周灵蕴从不主动跟她要东西,姜悯摸索出经验,得问。多问几句,总能问到。
问话时她若表现出犹豫,那就是有,只是不好意思说。
果然,周灵蕴沉默了。
姜悯失笑,皮包顺手搁在鞋柜,缓步来到她面前,指尖整理她额角毛茸茸的碎发。
“说呀,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,你们学校小女生之间流行的东西,盲盒,还有那个,叫什么的,谷子?甚至化妆品,都可以,你一直爱臭美,想学化妆也没问题,我可以教你。”
“什么都可以吗?”周灵蕴抬眼,水洗过般的一双澄明的眼睛,却在无人的角落,不知何时生长出翻卷扭曲的绯色纹路。
姜悯对视的瞬间,被扼住,立即感觉到一股交织着的,强烈的压迫感和紧张感。
以及……入侵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