织的时候她就说不要翻领,奶奶非要,说有领的才精神,以前的衣服都有领。
“大城市的人也吃烤肠吗?”周灵蕴把脸转向窗外,看人行道贴边一溜的小摊小贩。
姜悯握拳,轻轻捶了下方向盘。怎么她说错话了?好不容易良心发现,弃恶从善,结果马屁拍在马腿上。
后半程,周灵蕴再没开过腔,姜悯进地下车库的时候才想起来应该怎么回。
没错,就那样,什么城里城外,一样吃喝拉撒睡,没什么了不起,地铁站出来还不是要排队买烤肠。
可惜迟了,过了那趴,再单拎出来说,显得刻意。
好在周灵蕴并没有纠结太久。
“所有的车晚上都会到地底下休息吗?”她很快有了新的问题。
姜悯愣了两秒,反应过来,忙点头,“对对,都会到车库休息。”
顿了顿,“也有睡路边的。”
“这得挖多深呐?”周灵蕴歪着脑袋,好奇打量四周深沉的水泥巨柱。
“几十米吧?”姜悯胡乱答。
“又像坟墓。”周灵蕴说。
姜悯不知道怎么接。
“兵马俑也是建在地底下的,我在万玉家看到过宣传片,她家有电视。”周灵蕴补充。
姜悯明白了。小孩自言自语,她不用做到句句有回应。
松了口气,她利落倒车入库。 周灵蕴自我调节能力很强,解开安全带下车,她又换作面带微笑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。
刷卡进电梯,狭小空间,二人并肩而立,姜悯把手伸到她面前,“机器开始运行的时候,可能会有一些细微的震动感,害怕就牵住我。”
周灵蕴偏过脸看着她,“我坐过电梯。”
姜悯手僵在半空。
“蛋挞带我们在县城坐过,我们偷溜到人家小区里面,专门坐电梯,我们还去楼顶玩,能看得特别高特别远。”
周灵蕴说她们经常在楼顶蹲日出和晚霞。
行,是我狗眼看人低。姜悯自嘲一笑。
她手臂卸了力道,垂落的瞬间,掌心却意外挤来温热触感。
周灵蕴的手很小,手指细细没什么肉,因常帮着家里干农活,皮肤略有些粗糙,掌指关节覆有薄茧。
她内心纯白,是一片未经踩踏的雪地,微微扬起脸,目不转睛看着姜悯,嘴角笑容甜蜜。
凛然一击。
姜悯眨了几下眼,缓慢抬头,而后不动,死盯电梯门上花花绿绿的房地产广告。
好在窘境并没有持续太久,“叮”一声,抵达楼层。
姜悯松手,率先冲出,蹲在地上给周灵蕴找拖鞋。
周灵蕴伸头望了一眼。出电梯,门口独立电梯厅置有鞋柜、穿衣镜和伞桶,一侧临窗处放了盆散尾葵,久无人照料,枝叶萎靡。
这是姜老板家门口的小院子吗?好窄。她把两个人的行李箱推出去。
“这双是我妈的,你先将就穿,我回头再给你买。”姜悯把鞋扔过去,从自己的左肩。
好像大家今天都有点不自在,不正常。姜悯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,她扭头,周灵蕴正摆弄行李箱,没瞧见。
姜悯飞快捡来拖鞋,弯腰递到她面前。
“谢谢姜老板。”周灵蕴甜甜一笑。
“不谢。”姜悯飞快换鞋,开门进屋。
周灵蕴对姜悯位于市心繁华处的大平层没觉得有啥稀奇。
她家房子还是两层呢,底下住人,上面堆粮食,门前有院,屋后有地,猪狗鸡鸭都有自己的窝棚。
只是没这么高,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这里的灯实在太多了,把每扇窗、每辆车都塞得满满当当,不要钱似的亮着。这里的楼房也像森林里的树那么多,挤挤挨挨。人是蚂蚁在地上走,两条腿像触须,颤巍巍抖动着四处觅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