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子辰看了江照雪一眼,恭敬道:“弟子回来得晚了。”
“鸢罗弓还你。”江照雪将鸢罗弓递给裴子辰,“去休息吧。”
裴子辰得话,等着江照雪回到床上,替她放下床帘熄灯,这才回去。
等回到屋中,他将鸢罗弓放在桌面,进屋换着衣服询问:“今日女君可一切安好?”
“好!好得很!”鸢罗弓克制住学会新法术的冲动,激动道,“祭坛问祖那天你打算好怎么牵制那只怨煞了吗?你怕你师娘师父碰面发现你撒谎不肯让她用最稳妥的方案,这个坑你的填啊。”
裴子辰听着,换上衣服出来,他坐到书桌前,看着鸢罗缩小的器灵盘腿坐在桌面,得意洋洋道:“决定好就别后悔,跟着我,我保证你能赢过你师父,抱得师娘归。”
“休说混账话。”裴子辰冷声道,“师娘清誉不得妄议,我只是带她脱离苦海。”
“好好好,”鸢罗不在意,“随便什么理由,打算好了吗?”
裴子辰沉默不言,许久后,他终于道:“你的力量,怎么使用?”
听到这话,鸢罗仿佛早已料到,大笑出声,随后站起身来,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叠人形纸张递给裴子辰,笑道: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 裴子辰看见人形纸张,心上一凛。
这时他从过去就在书本上看过、被无数次警告过,但凡遇到,必定诛杀的九幽境魔修最常见的法术,阴纸仙。
他看着面前纸张,鸢罗催促道:“将我给你的力量送进去,你会看到惊喜。”
裴子辰不出声,他盯着人形纸张,清楚意识到,只要他开始第一步,就当真再也回不去了。
可他哪里有回头路?从悬崖上落下、从决定活下来、从他撒谎想带她走那一刻开始,没有绝对的力量,哪里能护住他想要的所有?
垂下眼眸,逼着自己伸手,握住鸢罗递给他的纸张刹那,纸张迅速变作巴掌大,他将灵力灌入纸张,顷刻之间,黑气呼啸而出,盘绕在整个房间,纸张被狂风吹起,四散房间之中,裴子辰垂眸感受着纸张一张张落地化作人形,每一个人都在他心中仿佛有了感知,他可以轻易操控,与此同时,无数压抑的、疯狂的、暴戾的、激动的情绪碰撞在他心上。
他静默感受着这些过于激烈的情绪,整个人平静如初。
在黑气环绕之中,所有阴纸仙躬身跪地,高呼出声:“见过主人!”
“感受如何?是不是很畅快?”
鸢罗看着满地阴纸仙,颇为高兴。
裴子辰神色不动,抬眸看向窗外春花。
风轻抚而来,他静静看着那枝头桃花,只道:“不要让她知道,她不喜欢。”
“明白,”鸢罗行了个礼,认真道,“你是我的主人,一切,都以你为主。来,主人!”
鸢罗抬头,亮着眼道:“我教你,彻底炼化我的力量。”
裴子辰在房间彻底炼化他的力量时,另一边,沈玉清闭眼打坐,神色不动。
他对面坐了个生得极为漂亮的青年,穿着黑金色太子常服,头顶金冠,但发冠带得有些松垮,整个人像一条无骨的软蛇,撑着额头看着对面沈玉清,轻敲着桌面,慢条斯理道:“孤听说您乃真仙境仙师,法力通天,这才亲自登门。仙师想要什么,尽管提出来,孤乃当朝太子,没什么做不到的。”
“人间境皇储之争,与我无关。”
沈玉清语气淡淡,青年轻笑一声:“若是无关,你之前日日与我皇弟厮混,又是想做什么呢?孤派人查了,”青年身体微微前倾,“您在找您的夫人。饕餮盛会那夜,拍卖会上最漂亮那个,就是尊夫人吧?”
听到这话,沈玉清慢慢张开眼眸,冷声道:“宋无澜,你还敢说?”
宋无澜得话,笑了起来:“尊夫人那一日,费了那么大功夫,是为了接近宋无涯吧?宋无涯身上有二位想要的东西,所以二位一直在接触他。前些时日,天牢狴犴突然睡了两个时辰,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,是尊夫人去找三皇弟了吧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沈玉清大概明白了宋无澜的意思。
宋无澜笑笑:“那天之后,宋无涯上折子要求祭坛问祖。听闻尊夫人乃命师,想必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,那日尊夫人必定到场。而祭坛普通人不能随便入内,沈仙师若是想要去祭坛,还需一个名额。这是那一日初拟定的入场人员名单,”宋无澜将一张文碟推过去,“当作孤的薄礼。”
沈玉清听着,面色不动。
宋无澜想想,继续道:“其实孤不太明白,尊夫人乃真仙境的命师,随意干涉人间境的因果,不会有损她的修行吗?我乃真龙,她却要偏帮一条蛟龙,逆天而行违背天命是多大的罪过你当知道。她为什么这么做?难道……是为了饕餮盛会带走她那个男人?听说那你的弟子?”
沈玉清得话,冷眼抬眸。
宋无澜笑笑:“孤猜错了吗?”
“祭坛祭祖那日,你带上此符。”
沈玉清抬手一张符纸飘到宋无澜身上:“若是遇到她,符纸会亮。那一日我会在皇宫,守住皇宫,你若见她,拖住等我来。”
“哦?”宋无澜取过符纸,疑惑道,“为何不去祭坛?”
“宋无涯是蛟龙,想要让他祭坛问祖成功,她不一定需要出现在现场,但必定要从皇宫取龙气帮助宋无涯混淆视听,待在皇宫等到她的几率比在祭坛大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
宋无澜点点头。
“还有,”沈玉清抬眸看他,“虽然我不知我夫人为何躲我,但是绝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外人。太子若再胡说八道,我折损气运,杀个凡人,倒也不是不可。”
听到这话,宋无澜一顿,随后轻笑:“是我冒昧。”
说着,宋无澜抬手行礼:“两日后,祭坛问祖,静候仙师。”
沈玉清没有理会,闭眼逐客。宋无澜笑着离开,等他出门,一直呆在屏风后的幕锦月探出头来,疑惑道:“师父,您当真要插手此事吗?师娘怕是不喜。”
“命师干涉天命有损寿命。我不插手由她乱来,她哪里知道轻重?”沈玉清语气冷淡,“当务之急是将他们找回来。裴子辰的话她必定不信,当我诈她,等见面说清楚,她刚才信我。见了面,她便回来了。”
听到这话,幕锦月一时无言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好开口。
这是沈玉清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理由,她不能置喙太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