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崚这天又失眠了,只好起来看军务。
贺兰初是个劳模,军中负责她管的她管,不需要她负责的,比如说给军队讨粮等等,她也管了,直接代替谢崚去和户部掰扯,所以落到谢崚身上的事务就变少了。
谢崚很快看完了东宫的军务,又开始翻阅从宣室殿里抄录过来的朝政。
这部分政务慕容徽已经处理过了,谢崚翻阅政务,也是学习慕容徽治国的手段。
慕容徽的治国风格和谢鸢非常不一样,楚国世家盘根错节,谢鸢打得一手好太极,四两拨千斤,大多时候都是在糊弄群臣,且有一半时间都在搞党争和政斗。
而慕容徽则擅长快刀斩乱麻,直来直去,哪里出了问题,就将负责人提起来,该斩就斩,该流放流放,虽然效率搞,但避免不了刚愎自用。
谢崚在纸上画了个圆圈,又画了个三角形。
谢鸢是被打磨过的圆,太容易被拿捏,而慕容徽棱角分明,过刚易折,谢崚想,那她自己算是什么?
她应该成为什么?
“殿下。” 谢崚回头,季怀瑾捧来了奶茶和点心,“我看夜深了,殿下还没睡,担心殿下会饿着,不妨吃些东西吧。”
谢崚夜里没胃口,捧起茶杯,只是用温奶茶暖手,并没有喝,“怀瑾,你的家人,还在吗?”
第114章 大雪
季怀瑾的眼神躲闪,露出片刻的慌乱。
“殿下,你查我了?”
谢崚摇头,“没有。”
对于季怀瑾的家里人,谢崚并不感兴趣。季怀瑾进宫那么久,从来没有和外面有过书信往来,她的十五岁生辰也是在宫中度过的,过得非常平淡,甚至有些简陋。
谢崚藏在书案下的手挪动,拿出一根紫玉簪。
“孤是想着,你的及笄礼,也没有家人为你加簪,送贺礼,若是不嫌弃,孤可以为你加簪。”
其实谢崚是在季怀瑾的生辰前一天才得知是她的生辰,谢崚没来得及为她准备贺礼。
后来她在库房礼挑了一块紫玉,让人送去找工匠打造,成了这支孔雀簪,簪子的一头是紫色宝石,好似雀鸟的眼眸。
这些天她为自己的及笄礼、订婚礼忙碌,这支簪子完工好几日,被她忘在案角,等一切结束后,她才想起来。
季怀瑾盯着谢崚手中的紫玉簪,双唇蠕动,谢崚不太清楚她是感动还是难过。
屋外大雪,灯火寂寥,谢崚忽而发觉,这个场合似乎有些简陋了。
她清了清嗓子,“其实,要是今天不合适,改日也行。”
季怀瑾沉默片刻后,摇头,“不,今天可以的。”
……
谢崚带着她,坐在梳妆镜前。
季怀瑾的发髻是自己绾的,她的手艺显然不怎么好,发髻歪歪斜斜,谢崚从来没有自己梳过髻,也梳不好,顺滑的长发好几次从她手中溜走。
杏桃见谢崚严阵以待梳了半天,还没有绾髻,主动请缨:“殿下,奴婢来吧。”
有了杏桃帮助,谢崚将季怀瑾的长发梳成高髻。
谢崚取过紫玉簪,在季怀瑾头上固定好,烛火映照下,菱花镜下少女的面容生得落落大方,有一种英姿勃发的美。
谢崚很早就注意到了季怀瑾的外貌特点,她的美,是很大气的美,不过总是畏畏缩缩的,显得撑不起这副五官,紫为贵,这紫玉,合该配她,为她的容貌点缀。
谢崚学着段氏的动作,将发簪穿过她的发髻,凝视着镜子中贵气的面孔,称赞道:“阿瑾好像五部里出来的世女。”
季怀瑾死死咬着唇,还是一声不吭,谢崚轻轻按住她的肩膀,就在这时候,她出声道:“殿下就不担心,我是一个骗子?”
谢崚愣了愣。
“我接近你的目的,我为什么想要来燕国做你的女官,你就不怕我是贪图富贵,你就不怕,我是一个彻头彻尾背信弃义的小人?”
谢崚说道:“孤不在乎。”
“孤当初许诺,只要你替孤找到沈川,孤许你官位,你已经做到了,孤就没必要将手伸得那么长,去查你的来意。”
季怀瑾抬起头,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崚。 谢崚疑惑:“怎么了?”
季怀瑾笑了,“就是觉得,阿蒲说得对。”
“他跟你说了什么?
季怀瑾没有回答,径直朝谢崚行礼,“微臣谢过殿下赐簪之恩。”
……
今年寒潮比往年都要凶狠,连绵的大雪从长安一直下到了建康。
建康宣室殿,谢鸢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文书,忽而,周墨推门而入,朝谢鸢行礼。
当初被谢崚强行拐来的医者,如今已经在建康成婚生子,官至太医院院正,比起九年前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,而立之年的周墨蓄了长须,看上去沉稳持重,是饱受帝王信任的杏林高手。
谢鸢丢下书,探问病情,“尚书令今日可有好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