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含笑挑他一眼,伸手攥住他衣襟一角,将人不轻不重拉近。
视线沿着沉碧色绲边向上,是一眼能瞧见的喉结、棱角分明的下颌,以及严防死守般紧抿的双唇。
防谁呢?子桑忍不住嘴角上扬,半阖眼眸,在视线里的唇角上,落下亲吻。
是她喜欢的人的话,应该会时不时想跟对方贴贴吧?
哪怕纪怀光天性疏离,她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被没有防备地吻上,纪怀光仍然保持弯腰倾身的姿势。
子桑微微松开两人之间的距离,侧眸瞧他。
幽幽含情的杏眼,与澹澹深邃的丹凤眼对上。纪怀光垂眸视线落进她眼睛里,脸上是惯常的冷淡表情。
贴是贴了,只不过果然贴了快冰疙瘩。就在子桑心里这样想的时候,眼前阴影压近。
纪怀光托着她的后颈,在她唇角印上一个吻,同样的亲昵温柔,自然得仿佛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微凉的亲吻一触即分,子桑心跳猛然加快,一时间有些愣住。明明应该期待的结果,然而真的发生,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平白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。这种无措,让她感到陌生。
纪怀光直起腰。眼前方才还娇柔奉上心意的人,得了同等的回应,此刻却有些走神,仿佛状况超出预期。
他转过身,假装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,只是唇角却不自觉地,轻轻上扬。
天边无云,霞色初蔚,女子仰头望着男子的背影,容色娇妍;男子收起嘴角的微笑,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,重新凝神留意四周情况。
子桑与纪怀光在那座不起眼的窑堡据点附近蹲守,不仅发现了逃掉的两人,还发现了另外几名能够正常沟通的男子。
经过审问,几人无一例外自称姓卫,且都对纪怀光抱有不同程度的敌意。 将几人绑起来藏进隐蔽的地窖,两人继续踏上寻找的路途。
确认存在纪怀光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目标,对子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。当两个人的目的不一致,离心是显而易见的事,而她直觉目前还没到能够说动纪怀光跟她一起出城的时候。
天边橘红色拢着金灿的太阳,已近黄昏。奔着未知数量的目标一直在路上,有种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感觉。
子桑慢下来。就在刚才,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。当她尝试回忆返回出口的路,惊讶地发现记忆变得有些模糊。
难道不知不觉间,她也在与这个秘境融合?除了来时的路,还有没有忘记别的?然而失忆的可怕之处,免不了在于根本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。
要是她连出去这件事都忘掉,岂不彻底完蛋?
累了?
似是因为她若有所思走得比平时慢,纪怀光停下来询问。
子桑抬眸望向眼前的人。
明明灵魂相对,近在咫尺,却仿佛隔了道无法逾越的天堑。
焦急与担忧纠缠在一起,她朝他递去一道幽怨的眼神,腿酸,走不动,要好好休息一会儿。
附近窑堡高低错落,子桑挑了最高的一幢。
自二楼平台向外眺望,各式窑堡同殿宇的轮廓历历清晰,太阳倦了般深陷霞光。要不是知晓自己从哪里而来,大概的确很容易把这里当成属于自己的世界。
房间里无尘,有供翻阅的书籍,也有供小憩的卧榻。
茶台上的杯中照旧没有可供解渴的水,子桑落座旁边的圈椅,倾身弯腰,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小腿肚。
说是腿酸,其实还好,装装样子还是要的。不破不立,得停下来想想办法。
让纪怀光喜欢她喜欢到愿意陪她出城,难度着实有些大。若孤注一掷再试一次用强,万一失败,基本上意味着堵死退路。
选前者是温水煮青蛙,被动等待永黑;选后者是豪赌,输了一无所有。没有绝对稳妥的方案,剩下给她选择的时间不多了。
眼前不防备出现人影,子桑收回思绪,抬眸望向纪怀光。对方单膝着地,不由分说闯入她的视野。
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,彼此眼底的神色一清二楚,子桑停下手中动作。
干嘛?她不明所以又好笑般打量他。
眼前女子眸光如水,饶有兴致般望过来,惹得人神思缱绻。纪怀光注视她一会儿,垂眸托起她一侧小腿,五指不轻不重地捏着。
明明刚才还能窥见那双丹凤眼眸里的坚定与专注,转眼所有心神都被握在小腿肚的五指牵扯过去。
挺有劲儿一人,怎么按摩起来这么痒?
分不清酥麻的感受究竟属于谁,又因为什么原因,来自哪里,子桑盯着纪怀光掩下情绪的长睫,心猿意马地想着,这算不算主动示好?
那她必须得投桃报李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