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不进?或许等的就是她此刻的反应,等着她走近。
但愿她的眉眼,总在此间停留。
房门阖上,将窗外风景同余光留在身后,三人向日暮的市集出发。
不远处,窑堡升起夜明石,四周围拢不少卫氏族人,贪看繁花开遍的新鲜,啧啧称奇。
沿来时路行过没多会儿,天光彻底熄灭,遥遥可以望见西南方一条长道,灯火荧然。
小鸟自黑暗中现身,准确地落在子桑肩上。兄弟俩几乎同时各自递过来一样东西。
这是形态不同的两张面具。一张绘了赤色纹样,圆眼有些狰狞;一张尖耳长眸,似犬似狐。
精致,也夺人视线。
子桑不解地抬头望向两人。什么意思?
卫氏族地里,所居者多为族人,无论亲疏,难免沾亲带故。由于各家各户所缺物品不同,每月十五赏月游览市集这一日便成了借用、以物易物以外的交易场所。为避免买卖双方碍于亲缘情面,不便谈价,彼时的族长想出个办法,那便是让有交易需求的族人,在这一日的晚上戴好面具。挡住了脸,即便关系再亲,也可暂时扮作陌生人,按照想成交的价格商榷。解释的人手握犬狐面具。
没错,虽然熟悉的人哪怕戴上面具,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?不过族人接受了这个提议,自觉默认面具一戴,便假装并不相识,这样倒也方便有趣。时日一长,此风俗便沿袭下来。人面圆眼面具被旁边抢过话头者又往前递了递。
入乡随俗,我明白了。子桑伸手接过两人的面具,一左一右仔细端详。
犬狐面具俏皮有趣,人面圆眼面具相容威仪,虽各有特色,却同样精致。
让我选?她抬眸问。
两人点头。 见到兄弟俩的反应,子桑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。
面具不是鲜花,同样的心意,她怎么好择其一而退回另一个?这是拿她来考量魅力?
肩上小鸟低头盯了眼她手中的面具,又抬头望向对面俩兄弟。
北地的夜风里,一模样清隽的俩人目光熠熠。
可真会出难题。
子桑盯着对面两兄弟,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面具。
卫沧、卫溟视线落在她纤长的指尖,暗涌在心底起伏。隐约的紧张伴随轻微的窒息。
把玩的动作停下,仿佛终于选定。
兄弟俩随之抬眸,与子桑目光交汇。
只见她忽然勾唇笑起,眼底有着漫不经心的坦然与自在,两个都有意思,两个都喜欢,不如都给我,换着戴?
成年人可不兴做选择,那是小孩子的游戏。
让她选就一定得选?像是那么乖的人?
许是没想到她会两个都要,又许是觉得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再符合不过。兄弟俩先是有些怔神,互相对视一眼后很快一前一后笑出声。
当然可以。
随你心意。
只不过我有个疑惑,子桑目光扫过两人,有些不确定道,你俩,是不是换发型了?
她一开始没觉出来,但随着交谈持续,越来越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就好像虽然兄弟俩长得一样,站在面前的却是卫沧扎着马尾,卫溟披散长发。
直到刚才那一笑,扎马尾的卫溟隐约笑得内敛含蓄,披散长发的卫沧依稀笑得张扬恣意,违和感已经彻底盖不住她好奇的棺材板。
换发型了吧?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神情、肢体动作底层的气质不同。
面前两兄弟目光定住,披散长发的卫沧交叠手臂,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,扭头对身旁胞兄道,没记错的话,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快的吧?
扎马尾的卫溟注视着子桑,目光未移,没错,比母亲还快一些。
得到肯定的答案,披散长发的卫沧放下手臂,叹气般感慨道,主要还是因为我俩没用全力。
扎马尾的卫溟闻言唇角微微上扬,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。
兄弟俩没有否认她的猜测,对话至此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。
当真换了发型考验她呢。而且听卫溟的意思,照顾到她是新人,甚至特意放水?
子桑无奈地望向卫沧与卫溟,好笑地摇摇头,越过两人继续前行。
她好歹是科班出身,对微表情有过些研究,看不出来岂不是对不起她的职业?
灯火通明的市集就在前方,风光近在咫尺,不跟顽童一般见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