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欲沉未沉,傅宅后厢静得只能听见雨丝拍打窗欞的声音。
书房内,昭寧倚案而坐,掌中缓缓摩挲着那枚绣袋。袋内藏着叁样关键证据──小萤遗信、团寿底稿、罗府契书。这一夜,她几乎未合眼。叁样东西压在心头,如磐石,将她整个人生的信仰与根基撕裂殆尽。
门扉被轻推而开,李氏身披薄纱,眉眼间带着几分仓惶。
「你……昨夜未眠?」她试探地问,声音微颤。
昭寧未起身,只点头,目光却直直落在她身上。「娘,若我现在问你……当年昭璃从何而来,你是否还要回避?」
李氏一怔,唇瓣微动,却终究无法否认。她慢慢坐下,手指紧紧地缠着衣角,低声说:
「你果然……都知道了。」
昭寧未语,将那封小萤的信递到她眼前。李氏垂眸一望,脸色瞬间褪尽血色。她的指尖轻颤,像是被逼至悬崖,终于无处退让。
「我不求你原谅,只愿你听我说一回……」
她的声音缓慢而苦涩,如潮水般将多年的秘密一寸寸冲刷而出。
「你父亲彼时与绣局往来频繁。我隐约听过些风声,说是葛怀章与方芷柔的图样惹了祸,被人参了一本,罗府与官署皆有牵连。你父亲……便与几位掌事设局诬陷,将葛家打为妖异之图,逐出京城。」
她语气一顿,眼神浮出懊悔与惧意:
「之后,你父亲忽然召我返府,让我带回一名女婴。说是救命之恩……我问她来歷,他只说是被牵连者的遗孤,要我将她藏好、莫问前因。他给了我银票与一纸身份文书,说那孩子自江南寄来,无处可去。」
「我本不敢收,但……那时你父的眼神冷得吓人,我知道,若不照做,那孩子怕是活不成。」
李氏语声渐低,像将自己压进深渊:「她才刚睁开眼睛……我怎能忍?」
说到此,她抬头看向昭寧,眼神中满是酸:
「所以,我将她登记为庶女,取名『昭璃』。我告诉所有人她是你父外室所生,我以为……这样便能保全她,也不必让你承受太多疑问……」。
昭寧唇角紧绷,眼神一寸寸冷却下来:「可你明知她并非沉家血脉,却让她与我同膳同榻、让她接近绣局,掌我之职。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?」
李氏闻言,神色痛苦,眼中泛起泪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