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张立新也没打算长做,在摸清了进货渠道和商场关系后,便果断辞职,拿着攒下的工资和贺明珠给的五百块,租下商场门口的铁皮架,租金每月一千块,比租柜台要便宜一半。
张立新从北京郊区的浙江村的加工户批发了衣服,自己摆摊来卖。
从夏到秋再到冬,露天的铁皮架变成了商场内的柜台,张立新招了卖货的营业员,生意越来越好。
等到年底的时候,张立新足足赚了两万块钱。
他离开乌城的时候,身上只有贺明珠送的五百块钱,等他回来的时候,已经是“万元户”小老板。
张立新衣锦还乡,给老娘包了个大红包,又请全家去乌金年代搓了一顿大餐,把他的那些兄姐们羡慕得眼睛都是红的,班也不想上了,只想跟着他去北京赚大钱。
本地的亲戚们闻风而动,纷纷上门借钱,要不就是让张立新带着去北京,手把手教怎么赚大钱。
张立新在外面打熬了一整年,已经从七情六欲上脸的小愤青进化成了喜怒不动声色的笑面虎,轻飘飘就打发了这群亲戚。
张家兄姐们以前还当张立新是不懂事的小屁孩,呼来喝去的,现在也不由得以更加慎重的态度来对待他,甚至有些过度夸张。
张立新嘴上不说,心里觉得怪没意思的。
这亲情也忒容易变质。
也就是当着贺家兄妹的面,他还是原来的那个炫耀自己辈分大的小张叔。
“明珠,叔多一句嘴,有机会还是得去北京做生意,在乌城才能挣几个钱,北京简直遍地都是金子,捡都捡不过来。”
张立新劝道:“要是在北京,你家饭店能一口气开十家,大领导、外国人还有电视上的演员,都要去你店里吃饭,我卖衣服都见过好几个老外呢!”
要是别人肯定会以为张立新是在炫耀,只有贺明珠知道,他是真心诚意地觉得北京好,想带着她一起到北京发财。
贺明珠说:“我还要上高中,去了北京还怎么考大学啊?”
张立新一愣,对哦,贺家妹妹现在还是个高中生。
张立新匪夷所思地说:“你怎么还能在上学啊?”
贺明军不客气地“喂”了一声。
“你丫什么意思,我妹上学碍着你什么了?”
戳到妹控的肺管子了,张立新连忙解释:“没碍着,没碍着……我的意思是,人家专门做生意的也没明珠做的好,她这小丫头是吃什么长的,脑子也太好使了吧?”
贺明军嗤了一声,骄傲又故作含蓄。
“你说呢?这可是我妹妹。你在北京不知道,岂止是饭店,我妹还开了一家罐头厂,罐头都卖到了外省,供不应求,进货的电话都打到家里了,过年这几天都不消停。”
张立新这下是真惊讶了。
“这感情好,就算是在外地也能吃到你们家饭店的好吃的。回头给我拿几个罐头,我要带到北京慢慢吃。正好我现在每天忙得没空做饭,成天煮挂面,吃得我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。你说说,这么牛逼一首都,不是吃炒肝就是喝豆汁,还有天理吗?”
贺小弟被逗得前仰后合,齐家红好奇地问:“豆汁真那么难喝吗?”
张立新夸张地说:“那岂止是难喝啊!我当时差点没把碗给摔了,还以为人家看咱是外地人,故意上的馊水呢!后来才知道,人家喝的就是这个味儿。”
贺明国惊奇地说:“可你不就是北京人吗?”
张立新语塞,呃了半天。
“我这是不是得被开除北京户口啊?” 贺明珠忍俊不禁:“行了,我给你写个条子,你直接去罐头厂提两箱,想吃什么口味自己选。”
张立新喜不自胜:“还是明珠会心疼人!叔明年再给你包个大红包!二侄子,你看看人家!”
贺明军撸袖子:“你小子占便宜还上瘾了啊?来来来,你好好和我说一说,谁是你侄子?”
张立新连连后退。
“明军儿……军哥,啊不,军叔……叔,你是我叔……冷静,大过年的,你可千万要冷……”
“啊——”
现场画面实在惨不忍睹,贺明珠默默转过了头。
正月十五后,虽然还没出正月,已经算是过完了年,渐渐开始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。
这天,贺明珠刚下学回家,推门发现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“哟,小张叔,你怎么还没去北京,不做生意了吗?”
张立新目光炯炯,热切地迎了上来。
“明珠,你们家罐头北京的经销签出去了吗?要是没有的话,能不能让我来做独家代理?!”
贺明珠谨慎地问:“张立新,你是
不是喝多了?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包柜台卖衣服吗?怎么突然就要卖罐头了?”
张立新一挥手,豪迈地说:“卖衣服的太多了,浙江村里都是做衣服卖衣服的,要是没有好货源,能卖多久衣服?可罐头就不一样了,全北京也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罐头!”
张立新没等正月十五就回北京了,临出发前,他拿着贺明珠写的条子,去罐头厂提了两箱罐头。
张家给他准备了饺子带到火车上吃,可过年连吃了小半个月的饺子,再好吃也吃腻了。
张立新在火车上闲着没事,就想起了罐头。泡在热水加热一会儿,打开后浓香扑鼻,整个车厢的人都在抽鼻子。
在火车这种密闭空间中,长时间的单调路程使食物的香气格外具有诱惑力,哪怕胃里不饿,嘴巴也是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