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你刚刚还说你没打他。”
“我撒谎了,”方匀说,“因为你还护着他。”
方倾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地面:“你还在于总的手上,怎么能打他的儿子。”
“……我在谁的手上?”方匀纳闷道,“于总多大的手能搁下我?”
他还不知道他听到的还是只言片语,那段时间于浩海到处发疯,对他说的混蛋话,做的混蛋事,足够再挨几巴掌了。
“方倾,现在看到这个结果,我们是做错了,当初不该瞒着你,”方匀心疼不已地看着他,“只是你当时还太小了,85岁,我们谁都不忍心告诉你,是我们低估了你的承受力……尽管到现在,我还不确定你做这个手术,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,只是我还期待着,你会比别的患者都强,你能走出去,将来,也许会有一个alha不顾你有没有腺体,也依然爱你,就算没有,我们会一直爱你,直到生命的尽头。”
方倾的眼泪尽管还是不受控地往外奔涌,可心中已然镇定了下来,他点了点头:“是,我会挺过去,我也相信我的魅力,别担心了。”
他挤出了个笑容给父亲们看,可他是他们的孩子,他们怎能看不懂。
三个人在这个夜里,抱头痛哭了起来。
闻夕言穿着手术服,将白色手套戴上,桌上是一份又一份化验报告,方倾已经在无菌手术床上躺好,等待着麻/醉后的黑暗到来。
对闻夕言来说,方倾给他最初的印象,不是业界高精尖学术论文上的文章,不是他精湛的脑脊髓手术,不是他稳扎稳打的临床实绩,而是平凡的一天里,医院里发生的一场医闹。
一个住院三个月的患者,忽然狂性大发,把医生护士都打伤了,方倾是最后一个跑进去的,也被抡了起来,重重地摔到了地上。
保安和护卫们都冲了进来,青羚大怒,要把这个患者痛殴一顿扔出医院去,方倾却扶着腰,抓着桌子一脚,艰难地站了起来。
“快,给他做个脑部ct……”方倾说,“肯定有肿瘤,压到了他的神经……”
他这种空口判断病情的方式,让患者的主治医师下不来台,可脑部ct扫描了几遍后,一个粘连在神经末梢系统上的3毫米肿瘤,终于被扫了出来。
闻夕言目睹了事件全程,最让他意外的,不是方倾的医术,而是他的脾气。
……真的是好揉搓的好脾气,好善良的太子爷,被摔出去好几米远,站起来的第一件事,竟然还是给人治病。
可是,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,他才21岁,青春正盛,就要面对这样的手术。
“方倾,后颈的皮肤,你是要现在这个留有牙印的,还是……我顺便给你做个皮肤复原处理。”
“……就留着现在的吧。”
于浩海为了他的腺体,毁灭了他们的爱情,方倾却为了纪念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,而舍弃了他们本可以携手的未来。
一切,都像是命运给他们二人开的玩笑。
可于浩海,你为什么不给我主动选择的机会,为什么不问问我想怎么选?
麻/醉/针/剂逐渐起了效用,方倾慢慢地失去了意识,却做了一个香甜的梦。
他从国会大厦往医院走,坐着omega专车,外面风雨交加,是多雨的初秋,天气渐渐地凉了。
车停了,司机从前门下车去看路况,一个人站在了公交车门口,对里面的他喊道。
“出来,方咪咪。”
眼泪从两边无声滑落,方倾虽然闭着眼睛,却笑着弯起了嘴角。人生若只如初见,那就好了。
两个小时后,方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看到的是白色的墙,蓝色的钟,以及闻夕言喜忧参半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