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是当天下午四点做的,章楠签的字,高额的医药费和术前须知,不知道哪个让他心里更哆嗦。
手术时间很短,一个小时后,爸爸就被推出了病房,章楠起身过去照料。一周后,医生小心地拆掉了蒙着爸爸两只眼睛的厚厚的白纱布。
多年之后,章楠才在爸爸清澈的眼睛里,又重新看到了自己,父子俩忍不住抱头痛哭。
在水星医院了住了两周,omega都出院回家了,尹瀚洋让他们都在家等通知,长津湖的任务omega不用再参与。
离开之前,章楠绕着医院里面的巨型楼梯爬到了最顶层,做了一番心理工作,敲了敲院长的门。
“请进。”青羚的声音响起。
章楠推开门,看到青羚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,鼻梁上戴着一个不规则玫瑰金色眼镜,转过脸来时,光打在上面,美得惊心动魄。
青羚眼瞅着是没认出他来,推了推眼镜。
“你好,我是章楠。”
“哦,”青羚想了起来,点点头,“跟方倾关系不好的章楠。”
“嗯,是我,”章楠把手中的信封和一张白条,放到了青羚面前的桌子上,“我爸爸的手术费,我现在只能付一半,剩下的一半,我打了个欠条……”
“军人家属有医保。”青羚说。
“我爸爸不是军人家属,”章楠冷着脸说,“我单亲家庭。”
“你不是军人吗?”青羚说,“你爸是你这个军人的家属。”
章楠抿了抿唇,他知道青羚是一番好意,但他不想接受属于方倾爸爸的施舍:“没有这一条,我懂的,我刚出师,还没立功……”
“那就立你的功去。”青羚把信封里的钱倒了出来,跷起了二郎腿,啪啦啪啪动作熟练地数起了钱。
章楠:“……”
青羚数完了钱,装回了信封里,连带着白条,一起拍到了章楠手里:“职业病,看到钱就想数。拿回去吧,攒够了再给我,你这白条我还得找个地方存放,怪费事的。”
章楠脸臊得通红,把钱和白条拿住了,恨恨地说:“行,等我攒够了还你。”
说完,转身往门口走去。
“靠男人可不行哦。”青羚突然出声道。
章楠身子一顿,站在那里,知道这段时间omega们都喜欢围在青羚边上说话,自己的黑历史早就被抖落干净了,他一时破罐子破摔,转过头来,气愤地说:“为什么不行?我这么好看!”
青羚又噗的一声笑了,抱着手臂往椅子后面靠着:“你能‘好看’到几时啊?”
“起码,起码到你这时候!”章楠愤怒地说。
“哈哈哈哈!”青羚笑弯了眼睛,“我就当你是夸我好了。”
“我知道你、你们,都看不起我……”
“孩子,过来。”青羚朝他招了招手。
章楠明明非常生气,可青羚朝他招手时,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就走了过去,像是他有什么魔力似的。
青羚单手捧着他的脸,用大拇指抹去了他眼里的泪,揽着他往窗外望去。这个窗口往下俯瞰,庞大的水星第一医院尽收眼底,白色的中心研究大楼、住院部、急诊部等等连绵成片,巍然壮丽。
“这医院是我赚钱盖的,医生们是我雇的,我是这个医院的主人,我丈夫也对我俯首称臣,”青羚拍了拍他的肩膀,像搂着自己的孩子似的搂住他,“美人要想一直美下去,靠的不是男人,而是自己,这才是美人的底气。” 章楠闻着青羚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,他很喜欢青羚,也很佩服他,他泪眼婆娑地看着青羚,上了重要的一课。
于是,在接到尹瀚洋转战昶洲的消息时,大多数家长都不让omega前去,章楠动身前去了,他好像才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,那就是拼事业,找到自己逆转贫穷的底气。
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章楠问向站在他对面脸色发白的孙信厚。
“没有了,”孙信厚摇摇头,“我明白了,懂了,你这么自私自利,一定会找到最优的伴侣,我就祝你……心想事成吧。”
说完,他转过了身,几乎是有些踉跄地走开了。
章楠咬着牙,看着他的背影,逼着自己忍住了不哭,也不再挽回。从第一个晚上章楠偷偷溜出来在这无人的地方洗澡时,就发现孙信厚手里拿着枪,在一旁背着身站岗了。他是因为贪恋孙信厚还会给的这种守护,才晚上都跑到这儿洗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