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疼, 那一片的筋脉全在抽搐。
他揉捏着自己的腿,这副身体实在有些掉链子了,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?
水温渐渐变凉,再泡下去对他的腿也没有好处, 好不容易撑着浴缸边缘站起来,但偏偏浴缸似乎还要和他作对。
“砰——”
脚底一滑,又跌了回去,这下腿是痛上加痛,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, 疼得龇牙咧嘴。
“前辈, 还好吗?”
听到动静的柏庭十分担忧, 但却恪守着分寸,没有直接推门进去, 虽然他抬手的动作都已经准备好了。
裘易寒扶额叹气, 当下的场景实在有碍观瞻,赤条条一个人,他想够一够台子上的浴袍, 结果手又碰倒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。
“哗啦——”
柏庭捏了捏手心, 继续问道,“前辈我可以进来吗?”
“前辈我进来了。”
嗯, 事不过三。
三次没回答, 就不用问了,直接行动。
浴室门被人猛地推开,裘易寒一惊, 连忙把身体藏进水里。
那人光着脚踩进来,身高腿长几乎霸占了整个浴室的空间。
“前辈你还吗?”
“我……”裘易寒捂脸,无奈道,“我还好,但能把我拿一下浴袍吗?”
“前辈身材真好。”柏庭突兀地感叹了一句。 他尝试挪动身体,身下的雪便往下陷一些。
他一时间不敢再动,他下面或许有一个裂缝,雪逐渐堆积形成雪桥,所以才支撑着他,让他没有掉进裂缝。
但雪桥的结构很松散,他的任何动作都可能导致雪层坍塌。
未知,是可怕的。
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身体逐渐僵硬,呼吸渐渐变得稀薄。他开始觉得冷,继而身体渐渐热起来,甚至发烫,灼烧感越来越强烈。
冻死,或者缺氧。
那一刻,裘易寒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恐惧,单纯的恐惧,对死亡。
巨大的恐慌把他整个人淹没,死亡笼罩着他。他那一刻甚至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心跳声无比剧烈,和风雪声夹在一起,是他绝望的悲鸣。
他突然想起了柏庭。
意气风发,将雪山踩在脚下的柏庭。
形容枯槁,卧于病榻大限将至的柏庭。
他会不会也曾有过这样的恐惧?
那样一个面面俱到,理性温柔的人,会害怕死亡吗?
可他接受得那样坦然,坦然到……裘易寒不知道怎样形容,好像活着或者死亡,对于那个人来说,没有任何差别。
都是一样的。
是一样的……
真的是一样的吗?
为什么他那么害怕呢?他连面对死亡的勇气都没有。
裘易寒理不清,他最后的一点思绪也被风雪掩埋了。
醒来已是在医院,严重失温,冻伤严重,已经很幸运了,他捡回了一条命。
生死之间,让人一瞬间成长,从那之后,裘易寒便开始惜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