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可以。”
他接着解释,如果有人乐意为他办葬礼,那就由着人家去做吧。因为在他看来,葬礼本身对死者毫无意义,只是为了慰藉活着的人。
“能够安慰到别人,那葬礼也是一件美好的事。”
司清焰虽然理解时渊洺的说法,可在她看来,办葬礼还是过于劳累到活着的人,如果能免还是免掉为好。
时渊洺默默点头表示认同,这也是他认为可以不办的原因。
“而且,我不想我的骨灰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,我更希望自由地游荡在这个世界。”
“把骨灰撒向大海吗?”时渊洺一边随意地打着方向盘,一边认真地问道。
“没错!要是风足够猛烈,撒向天空也不错~”
“那就找个风大的悬崖,悬崖底下是大海,在湛蓝的天空下撒骨灰,由你的自由意志决定要跟着风走还是跟着海流向世界。”
“天啊,好美呀~”听着时渊洺的描述,她两眼发光地仰头想象着。
车厢内荡漾着明朗随和的气氛,他们的嘴角都勾着笑,明明说的是如此沉重的话题,可俩人只觉得格外轻松、分外有趣。
司清焰不由得心生感激,感激时渊洺陪她不着边际地畅想,感激他从未对她的怪诞想法产生过质疑或反感,总是耐心倾听,甚至乐在其中、兴致盎然地同她一起发散这份疯癫,陪她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一起奇奇怪怪。
她知道的,他们理解彼此才能做到这一点,也因为他们都是疯狂的人类。
如果不疯狂,她不会一毕业就去创业,他不会去当战地摄影师;如果不疯狂,她不会和他建立特殊的关系,他不会纵容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;如果不疯狂,他们不会纠缠至今、不舍得放开彼此。
司清焰越来越好奇,他们还会怎么疯下去。
“你呢?要怎么处理你的骨灰?” 时渊洺对这问题似是早就想过,几乎不假思索:“如果我的爱人允许,我希望无论是我的身体、我的骨灰还是我的灵魂,我都能和她在一起,永远在一起。”
“她在海里,我就在海里;她在天空,我就在天空,她在风里,我就在风里。”
心脏似是滞了一下,而后快速跳动,司清焰无力地呼吸,不知为何突然有想哭的冲动,只好连忙咬紧嘴唇。
她没看错,他真的太疯了,比她更疯。
“你就爱说些好听的话!”她无意识地呓语,不自觉地撒娇。
时渊洺颇为受用,并向她明确表示自己的言行始终一致,不会只是说说而已。
这一强调只起到更气人的作用,要不是看他在开车的份上,司清焰真的很想揍他。
可与车辆行驶有明确方向不同,他们的关系却越来越不明确,边界也越来越模糊。虽然司清焰以为可以先停下来冷静思考清楚,但她的心她的脑她的身,总是蠢蠢欲动地渴望靠近、再靠近他更多。
车辆停了下来,司清焰知道,如果此刻开门下车再往前走几步路,他们就会在她家门口分别,关上门后,所有模糊的情感、暧昧的情愫都会随之消散。
这就是过去每天的日常,他们一同经历深刻美好的白天,但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,又得重新面对停滞不前的现实,发现关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。
这样下去是对的吗?
司清焰呆坐在副驾驶,不知答案,也不愿下车,而车门锁没有开启。
没有开启的还有很多很多,比如他们之间该开启的那个话题。之前震惊于时渊洺提出分手的理由时,司清焰始终没敢问出口,因害怕那答案会让她更为难过。
可是
方才,他们毫无芥蒂地谈到彼此的葬礼,那是否说明当初困扰他的事早已没有后顾之忧,还可能是他完全放下了呢?
她不想猜来猜去,只想弄个明白。
“时渊洺,你还担心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担心我因你的死而自毁。”
沉默随着他们缓慢的呼吸越来越浓,司清焰觉得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。
好在时渊洺很快剪断这份折磨。
“不会。”
如此坚决的答案倒是出乎意料。
“是因为你换了职业,因为你找到林琛,所以暂时不会有这个顾虑了吗?”
“这是一部分原因,但更重要的是,”时渊洺在这时凑近她,郑重地表明,“清焰,你让我重新意识到,你拥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。”
司清焰疑惑地歪头,正好撞进他深情热烈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