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称呼飘进耳尖的一瞬间,司偕整个人都颤了一下,刚才还雪白的肤色立马就红温起来,终于舍得把头转过来,红着脸凶巴巴地问:
“你乱叫什么。”
哪里乱叫了。
背地里乖乖叫人姐姐的不是你自己吗,少爷。
当然,这种反驳哪怕在心里倒腾一万遍,那也是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口的。
连昼装无辜,恶劣地逗他:“你年纪小啊,不叫弟弟叫什么,哥哥?”
她只是随口一扯,没想到听见这句话,司偕的温度肉眼可见地又上升一大截,脸颊泛出几分旖旎的淡红,一张口语气却比上一句还要更凶:“你不要乱叫。”
连昼看着他的神情,觉得不能苟同。
还是得多叫叫。
刚才整个人还死气沉沉郁郁寡欢的,叫了两句哥哥弟弟,这不就活过来了。
甚至脸上都有气色了!
她一向善于根据实际需要调整自己的下限,马上就叫起来了:“喜欢听啊?司偕哥哥,来喝点水。”
司偕脸红得简直要冒烟了,慌乱地用左手把被子向上提了一下,挡住自己,唇角一抿,继续摆出那副此情此景下根本冻不住人的冰山姿态:“你放下,我自己喝。” “行,哥哥,你自己喝。”
连昼把水杯搁下,抬起手,想要去扶他的肩膀。
却没料到他一个闪躲,生怕被碰到似的,别扭地拥着薄被子坐向了另一侧。
连昼搭出去的手指落了空,忍辱负重地收回来。
“水杯在这边,少爷。”
少爷没理硬讲:“我右手疼。”
你右手疼跟你坐向哪一边有什么关系啊,又不是用手坐的。
连昼气得都有点想笑,但眼角余光一扫,看见他那被裹成机械臂似的右手腕,还是忍了下去。
“好的,少爷,我给你端过来。”
得寸进尺的少爷用仅剩的宝贝左手接过水杯,抿了两口,放下。
“喝了。”
喝了就喝了,倒也没必要事事打报告。
连昼随口“嗯”了一声,见他唇边洇着一点清亮的水光,下意识地站起身,想要去拿点纸巾过来。
才刚一动作,明明朝另一侧坐着的司偕就像脑后有雷达遥感似的,立即回头:“要走了?”
“……”连昼无奈,“没有啊,三遍了少爷,我又没说要走,你再催我真走了。”
“哦。”司偕垂眼,“那你走吧。”
“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要走啊?”
“你今晚不是要采访吗。”
他长长的眼睫毛飞快眨了两下,就着窗边淡薄的月光,在眼下投出一片清清冷冷的阴影。
“不用回去采访?”
该来的果然一定会来。
兜兜转转还是绕到了“采访”这件事上。
连昼顶着他的目光,一瞬间表情管理发挥到极致,极其淡定地答:“采访完了啊。”
司偕却自行移开了视线,虚飘飘地朝窗外晃了几眼,最后茫无目的地落在右手腕精密仪器上。
“难得见到,不多说几句?”
这个疑问句甚至连一个人称代词都没有,但他们对这份隐晦的意有所指都心知肚明。
连昼继续淡定:“哪有什么多说不多说的,又不是fanmeeting,采访脚本都是导演指定好的。”
司偕闻言抬起眼,不知怎么地,唇角忽然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,想要笑似的,却又一点真切的笑意都没有。
对话就这么僵硬地断了几秒,他低低地说:“不全是吧。”
虽然只是一个推测的句式,但他的语气太过笃定,笃定得像是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回答。 连昼刚拿到手里的纸巾被不自觉地扯皱,在这短短一霎那,她脑子里飞过无数套不痛不痒的说辞,挑来拣去,最后还是选择了最质朴的那个答案。
“想起以前的一些事,就临时发挥了两句。”
“以前的事。”司偕又勾了下唇,“原来如此。”
不清楚他这几句又是什么意思,连昼有点心虚,试探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不全是脚本,很明显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