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前,她的手轻轻搭在门上,暖热的气息就在门内,似乎缩成一团,躲在东边的一处,不曾有一刻移动。
轻轻推门而入,跨入室内,向着暖热气息所在之处望去,书案后的地上,露出藕粉色的衣摆。
她快步走去,蹲在书案后椅子旁的人与她惊诧相视。
苓术抱着一件白色的外衫,袖口上绣着精致的白梅,那是她昨日脱下,尚未拿去清洗的外衫,苓术诧然抬头,稚嫩的脸庞上有一双泪花涟涟的鹿眼,满脸窘迫。
术儿庄锦复轻唤了声,蹲在地上的姑娘如一只惊弓之鸟,抱着她的白衫,不顾一切就往外冲。
苓术抽噎一声,疾跑到了门前,门边忽刮起一阵凉风,砰的一声关上了,清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温柔得似掸松的棉花。
你怕我成为堕仙是吗?
苓术手心里冒了紧张的汗,她不是下山去了吗?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,她怎么想到的?她乍然一说,苓术只记得自己之前,为了她好,狠心与她断开暧昧,骗她编造的谎言,谎言如此被拆穿了,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。
不过,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:不是。她打算咬死了不承认。
那人声音缓缓:我不会因为爱一个人,而无情道破。
苓术追问:那你说的道心不稳是什么意思?
我怀疑我存在的价值。
苓术反复想这句话,也不知道怎么答她的话,索性不答,上前去推门,门上结界水波流转,很结实,不用试就知道打不开。
你又关我。
这是我的书房,我不过,她顿了一下道,是关门抓个乱闯进来的狐狸。
热迅速爬上双颊,苓术站在原地尴尬,此前与她闹得那样凶,她回来以后实在受不了和她闹分道扬镳的戒断,好不容易等到庄锦复出门,偷摸进书房,感受整间屋子里她的气息来慰相思,谁知道她很快就回来了,还被抓了个正着。
温凉的气息、冷冽的香气,渐渐近了,苓术咬着唇,犟着不回头也不抬头,那人停在身侧,伸手过来,苓术大吓,往左边迅速跨出一步。
耳边听到嗤笑一声,玉白的手伸过来,扯住她怀中抱着的白衫,往外拉,声音润扬和缓,玩味的意思更浓,听庄锦复道:还是个会偷女子衣衫的花狐狸,你说,我该不该罚?
苓术当即如烫手山芋一样丢了出去,红着双颊别开脸,却又倔强道:你想怎样?
过来。
苓术没懂她要做什么,身边那人把白衫搭在胳膊上,转身往东边的书案走,她心虚地跟过去。
庄锦复把白衫搭在椅靠*上,提裙坐下,她道:说说吧,你为何觉得我会成为堕仙。 这架势,跟偷懒被师尊抓个正着,挨了训话又被迫接受师尊的温柔关怀之死亡质问说说吧,这篇经文为何背不下来有什么区别?!
因为我那个,额
嗯?这声是严肃的质问。
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迅速滑跪求放过,但是苓术是个你态度强硬她也半点不软的脾气,硬气道:我没这么觉得!
那你跟我闹什么,很好玩吗?
苓术听这话不爽,丢了句我没闹就往窗边跑,打算翻窗,仙尊的仙法快她一步,靠近书案的窗子也啪一声地合上,苓术气鼓鼓地转身:我不喜欢你了,我讨厌死你了!庄锦复我讨厌你!
庄锦复听了这话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,她慌了。
走过来不顾苓术挣扎把人抱在怀中,手扶住她的头,诚恳地道:我错了,术儿,别讨厌我。
庄锦复我最讨厌你了,你放开我!苓术伸手去掐她的腰,她吃痛却不放开,想去踩她的脚,又怕把人踩疼了,只好忍着,干叫唤。
混蛋庄锦复,最最最最讨厌你了!
乖,庄锦复不管她的挣扎,今天一定要趁此机会将话说出来,如果你是怕我成为堕仙,那我很高兴,你仍在意着我,你在乎我才会关心我将来的命运,但是关于无情道的事你不懂,我认真与你说,爱一个人并不足以让无情道破,古婉也并不是因为喜欢依云才成为堕仙的。
是世事的不公,是人命运的无常,是对自己价值的绝对质疑才会让一个无情道仙尊成为堕仙,我们修的是大道无情,所以不要害怕你的感情对我的无情道产生影响。
话虽如此,若让她绝对放心,那只有一个办法,抵死不认她也对她产生了感情,没有存在过也就没有威胁的可能。
我救赎般顽劣的狐狸姑娘,请原谅我让你伤心。
更何况庄锦复自觉自己声音卡在喉咙,只好重新吞咽一口唾沫,使说话顺畅,重拾冰刀子的伤人言语,更何况,我从未对你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