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璟就坐在迎面的太师椅上,冷目看着她。
姜满心下警惕,小心翼翼拂开帘帐,踏过门槛。
身后,殿门砰然一声关合,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。
却不等细细探究,洛璟的声音幽幽传来:“皇嫂可有听闻,皇兄携兵马而来,不出五日就能到燕京了。”
“我身在狱中,不比殿下消息灵通。”姜满道,“不过,我虽没听说此事,却听说了殿下被禁足的消息,不知殿下禁足之中找我前来,是所为何事?”
她的话语显然激怒了洛璟,引他冷笑一声,面上再装不下往日的温和,
他就这样森森笑着,站起身,跨过炭盆,一步步走到她身前。
“姜满……”洛璟一字一顿地唤她的名字,垂眼睨着她,倏地伸出手来掐紧她的脸颊,字句几乎从咬紧的后槽牙里挤出来,“我当真是,低估了你的谋算。”
姜满从容地看着他:“殿下何出此言。”
洛璟咬着牙:“你竟还敢问我?你敢说静法寺的佛像不是你动的手脚?那两个皇城门前喊冤的人不是你所指使?还有太后的懿旨,又是如何送去了南安?”
姜满忍着颊侧的痛意,嗓音依旧平静:“皇宫守卫森严,殿下觉得,我是如何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的?”
一声冷哼落下,颊侧的力道一收,恶狠狠地甩开她。
他用了十成的力,姜满踉跄着跌坐在地,颈骨因猛然的扭曲而作痛,还未来得及回转,一只手掐上来,捏紧了她纤细的脖颈。
“姜满,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。若不是我信了你的话,怎会叫他有机可乘,怎会……怎会功亏一篑,败落至此!”
“骗你?我说为你,拿到传位的圣旨,却从未说过要,帮你坐稳这皇位。”话语自喉咙中挤出,姜满努力汲取着空气,一字一句道,“洛璟,你说我骗你,你又何曾不是,从一开始就想置我于死地?我们的交易,从来都只是一纸空话,从不曾开始过。”
“是啊,你说得极是。”缚在颈侧力道一寸寸收紧,几乎要将她的脖颈掐断,姜满的眼前阵阵发黑,又听他在耳畔轻声道,“看眼下的情状,你早就与洛长安串通好了吧?你如此助他,为他以身涉险,殚精极虑,你说,若他等来燕京见你,见到的却是一具已面目全非的死尸,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?”
桎梏收紧,意识渐渐被抽空,姜满用力睁着眼,她看清洛璟通红的眼眶,忽而,咳出一声笑来。 不明她因何发笑,洛璟神思一恍,动作竟顿住,手指的力道松了松。
他听到她说。
“洛璟,你还是这样。”
“上一次你杀不了我,这一次,也是一样。”
也正趁他恍神的契机,姜满拔下金簪,不带丝毫犹豫,猛然朝他的颈侧刺去。
金簪没入两寸,鲜血喷溅,她松开手,匆匆后退。
“你……”洛璟睁大了眼,唇角有血渗出来,他盯住她,目光沉沉,唇瓣一张一合的动着,却因濒死的疼痛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为什么?
他问。
为什么要说,还是?
为什么要说,上一次?
姜满没时间同他啰嗦,定了定神,支起发软的腿脚,起身,跑向殿门。
却推不开。
殿门落了锁。
一下,两下,她用力砸着,又转去推动殿侧的窗子,仍推不动分毫。
身后有热意蒸腾起来,火焰闪烁在余光里,姜满猛然回头。
炭盆打翻,火烛散落在地,火苗舔舐着垂坠的纱帐,顷刻窜上梁柱。
火光很快在殿内蔓延,火光的正中央,洛璟正望着她。
他眼角挂笑,目光已逐渐失焦,唇瓣启合。
姜满。
他说,一起死。
纱帐烧断,掉下来,火焰在眼前窜起,姜满匆匆避开。
直到躲在角落,她环顾殿中,才发现殿内尽是易燃的东西。
而她来时嗅到的那股奇怪的气味,大概是……火油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