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满与洛长安一同站起身来。
与前世相差不多的情景,她的心中却并非新鲜与喜悦,而是充满了担忧。
太康的兵马,掌控明正司的权利……
杂乱的念头萦绕在脑海,她用力挥散,定下心神,与洛长安一同屈膝跪在殿中。
“臣……”
“臣女……”
“谢陛下,太后娘娘恩典。”
太后显然一心为姜满与洛长安的婚事前来宫宴,此事定下,很快借休养的名头离席,回了寿安宫。
太后遂了意,姜满却食难下咽,拿起块花糕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,勉强作充饥。
洛长安看出她的重重心事,扫视案桌,挑挑拣拣,凑了一碟子清淡的吃食挪到她眼前。
姜满的视线随那一碟菜色动了动,终于转头看他。
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探究,洛长安一看便清楚她的意图。 她拿目光问询他,宴前所言究竟是何意。
洛长安推过瓷碟,示意她随便咬一口什么他才肯作答。
姜满不情不愿地往嘴里送了块鱼肉。
却未等咽下,忽有一道身影走至殿中。
“父皇。”
洛璟上前,道,“时值新岁,儿臣听闻南境边地有所异动,心中牵念,斗胆向父皇请命,前去南境,与将士共苦。”
虽不知洛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,姜满的心中却隐有不安。
似有一道视线瞥向她,转眼又不见,却只一瞬,激起她背后的冷意来。
皇上倚在案前,微笑道:“你有这份心思便是好的,此事孤已安排下去,前些时日,姜世子已携人启程,前去南境援助郑将军了。”
姜满心头一跳,下意识看向洛长安。
洛长安满面了然。
原来是这样。
顺应燕京城中的流言,推动她与洛长安的婚事,都只是为了姜家与洛长安密不可分地连结在一起,好叫一个本心无挂碍的人也能生出软肋,不得不为了那一毫厘的牵念低下头。
皇命不可违,而皇上利用南境的异动名正言顺地将她兄长,将姜家攥在手中,便总有一日能逼迫洛长安交出手中的兵马,他多年傍身的明正司,一寸寸地吞噬掉他。
洛长安早就清楚这一切。
姜满背后发凉,掌心顿然沁出冷汗。
一只衣袖绕过她的衣摆,指尖相勾,轻轻握上来。
洛长安牵住她的手,看着她,眉眼柔和而平静。
他道:“放心。”
姜满的指节却忍不住收紧,攥紧了他的手。
她怎么可能放下心。
若一日走到末路,兵马是他必不可少的东西,明正司更是先太子与先太子妃留给他的,用于傍身的底线。
洛璟所言经皇上三言两语岔过,宫宴后,一众人沿着回廊前往灯花台。
饶是心间念头杂乱,姜满却没忘记与洛檀的约定,同郑贵妃与静妃禀明,后前往静妃宫里去接洛檀。
洛长安才取一盏灯与她一同,却听洛璟在旁笑道:“皇兄才与姜家小姐定下成亲的时日,这便要一步不离了。”
他这话吸引了皇上的注意,众人同看过来,不少人低低地笑起来。
洛长安手持灯盏,坦然回望:“是啊,我心慕姜姑娘多时,如今皇祖母与陛下肯成全我,我自恨不能与她形影相守,跬步不离。”
他坦坦荡荡,言语落在姜满的耳畔,却好两簇微弱的火苗,灼过她的耳垂耳尖。
幸而灯盏不在她的手中,不然灯下众人大概能看清她泛起红的面颊。
话音落,皇上朗声笑道:“你皇弟说得是,你们二人将要成亲,不必急于这一时。” 郑贵妃察言观色,在后点了两个宫侍送到姜满身畔:“好生看顾着姜小姐与六殿下,焰火就要开场,快些将人带回来,莫要错过了。”
宫侍恭敬应下,去接洛长安手中的提灯。
姜满看出他放心不下的神色,朝他轻轻点头。
洛长安本攥在灯杆上的指节便松开了。
跟在身边的两个宫侍都是郑贵妃宫里的人,手脚麻利,行事亦细致入微,距姜满一前一后走着,提灯始终能照亮她前后的道路。
静妃宫里,洛檀早早换了衣裳等候在外,见姜满一人前来,神色中也没有失望的模样,兴致盎然地牵起她的手,与她一同往灯花台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