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些,李崇润彬彬有礼地冲谢世渊道:“烦请谢郎君跟我回幽州,余事从长计议。”
谢世渊别无选择。
幽州军很快拔营。
后方不稳,李崇润不便在此久留。
不同于夜袭时的策马疾行。
归途李崇润改乘马车。
他搂着缨徽作乐。
因她有孕动不了她,不碍别的,总有办法迫她发出些暧昧且破碎的声音。
他没给谢世渊准备坐骑。
让谢世渊如大头兵随着马车行走。
那些声音总能传到他的耳朵里。
烈日当头,他的脸色惨白如霜。
几番趔趄,险些摔倒。
多亏裴九思及时搀扶住他。
缨徽从席榻滑下来。
绣帏被风掀起一角,正看见阿兄狼狈的模样。
她拢住破碎的衣衫,瑟瑟道:“七郎,求你给阿兄一匹马吧,他的身子受不了。”
她低垂着头。
蓬乱的发丝顺着颊边滑落,遮不住的雪肤上斑迹点点。
李崇润微笑:“好啊,他既走不动路,就让他来与我们一同乘马车吧,这马车宽敞得很,坐得下三个人。”
缨徽本能摇头。
怎能让阿兄看到如此狼狈的她。
李崇润的笑容愈加灿烂。
摸了摸她丹若樱桃的唇,“既然这你也不愿意,那就卖力些伺候我,若是我舒坦了,就送他去坐囚车。”
谢家郎君,早已沦为阶下囚。
尊严又如何抵得上性命。
缨徽豁出一切。
如其所愿,迎了上去。
行军至深夜子时,李崇润才下令安营。
他用披风裹住缨徽,抱她进帐。 他白日行军惨遭搓磨。
夜间刚要就寝,便听诏令。
生怕来晚了,李崇润迁怒缨徽。
忍着腿痛疾步赶来。
因为匆忙,衣衫未整。
连发髻都是乱的。
昔年风度世无双的少年将军。
如今病骨支离,面容憔悴。
身后一无所有。
谢世渊艰难地朝李崇润躬身揖礼。
李崇润道:“某听闻谢将军除了擅骑射弓箭,还擅弹筝。深夜无趣,能否烦请将军拨弦助兴。”
谢世渊知道缨徽就在这里。
他拒绝不了。
副将搬上古筝。
紫檀木的凤凰筝。
柔韧的蚕丝弦。
谢世渊将乱了的琴码摆正。
抬手拨弦。
弹得是极合时宜的《秦王破阵乐》。
勾托抹托,流畅悠扬。
在静谧无声的深夜,尤为激昂。
只是大约音由心生。
平白多了些悲壮苍凉。
定州有大片草木肥沃的土地,古来为养马之地。
檀侯魏铭野心勃勃,据三州而向外扩张。
需要大量兵马辎重。
便将定州做为了养马场。
驱使私奴,动辄打骂。
每到冬天,养马场外数不尽的私奴尸首。
甚至来不及掩埋,只能付之一炬。 谢今身为刺史,早就看不下去。
他以各种明目推恩赦免过一些私奴。
为他们办良籍。
檀侯起先只是不满,并未有其他动作。
后来靺鞨难侵,劫掠了檀州几个粮仓。
檀侯大怒,奋而反击。
却因战马供应不足而战败。
从此檀侯视谢今为眼中钉,蓄谋除之。
战乱之地,多的是视人命如草芥、一心攀附之人。
偏谢今耿介严正,得罪了不少人。
奸佞又在檀侯面前挑拨。
使得檀侯最终下定决心,将谢家斩草除根。
谢世渊从前亦是以身报国、雄心壮志的武将。
但经家国事,才知激昂的破阵乐背后是累累白骨。
缨徽听出了他曲音里的伤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