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严镇不也是在邵关府辖下吗?”云忠恒敛目:“芊姐儿有她在乎的,老四也一样。” 买好地,云禾就一天两趟往和春堂跑。云崇青又恢复了以往的步调,只清晨都会在白鸭河边诵读。三房那…心里再不痛快,还是高高兴兴地筹备着婚事。
转眼就到了五月底,天气渐热,云崇青一早用完一碗温牛乳,夹着本书往白鸭河边。
王氏见了,不禁蹙眉:“都跟你说了夏日来临,河边蚊虫多,你就在家里读,咱们爱听不嫌吵。”
“娘放心吧。蚊虫多,我又不是根木头。”云崇青出了院子,到垂柳下的石盘上站定,开始从《关雎》背起。清脆的童音响在河边,浮在水面的白鸭似已习惯,静静陪着。
每日里来听小孙儿背书,快成云忠恒习惯了。今日还是像过去一月余一般,卯时一刻到云潭院后檐,不上去打搅,就这么看着那笔挺挺的小身影。老四带回的消息属实,温三夫人确实出京了,而且现已返程,不日就将抵达邵关府。
邵家老夫人也回邵家老宅了。还有十日,便是仁哥儿大礼。他也是时候寻芊姐儿说话了。轻吐一口气,愁眉难展。老四怕是要怪他了。可但凡有一点旁的门路,他都不会卖孙女。齐氏一句话说得对,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。
真是一对叫她动容的祖孙!齐氏站在东边桦木拐道口,远远地望着他们。风来,还能隐约听到一两词句。面上带笑眼里寒冽,唇口微张,上下齿慢慢咬紧又瞬间松开。
“想逃出牢笼吗?做梦吧。”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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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寒冽的双眸渐渐湿润,双手紧抠着帕。都多少年了,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文昭十六年八月初十那日情景。三泉县云家送中秋礼到邵家老宅,由才进门半年的大少奶奶接见。
云家老虔婆入屋就磕三个头,干脆得很。对待她们几个院里伺候的一口一个姑娘,客道得跟见姑奶奶似的。当时她还在心里取笑,取笑老虔婆与那倒夜香的麻婆子像个够够。
可她看错了。老虔婆胆儿比麻婆子肥多了。送完礼就求大少奶奶赏个恩,给她家二小子做个媒。
都求上门了,大少奶奶面薄哪有不应的,就把院里正当龄的几个丫头叫到了屋里。她吓死了,忙往后缩。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愿意。她当然不愿意了,前天晚上大少奶奶才许了要抬她做姨娘。
老虔婆离了大院多年,腰杆早硬板了。大少奶奶有意将彩红指出去,可老虔婆却说她喜欢圆润的,瞧着有福气。那时整个斐冉院里就属她脸盘最饱满。
谁能懂她当时的绝望?短短不到半个时辰,她从满心欢喜地期待,堕进无边的恶臭中,翻身不得。
待老虔婆走了,她人都瘫地上起不来。
大少奶奶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说:“彩兰,是我和夫君对不住你。当前邵家什么情况,你也知道。父亲外放十二年了,今年回京述职,若再不能留京,怕是以后也没机会了。可邵家底子薄,又撑不起京中打点。云家…云家才给送来一万两银。”
之后她大病了一场,哭干了眼泪,病好了又强颜欢笑。
见着云忠恒的第一眼,她就忍不住犯呕。那指甲缝里的黑线,唇角边的白黏液…身上的气味,每一样都叫她恶寒。回过头再看大少爷,永远是干干净净,一举一动都带着光,清越又矜贵。
她怎么甘心?
出嫁那日,彩红同天被抬房了。老虔婆说她有福气,她是有福气,进门一连生下三儿子。若在邵家大宅,原配夫人都得敬着她。她的子孙后代也都是士族官家出身。这一切都被老虔婆给毁了。
而她在老虔婆病重时,还得被其支使着端屎端尿。她恨,恨毒了!福气,低贱如云家配吗?
过去种种在齐氏脑中快闪,她咬着后槽牙,屏着息,一滴泪滚落眼眶。云家世代就该活在泥沼里。她还要不断地贬薄他们,用邵氏映衬他们的卑贱,将这方牢笼捶打得越来越坚固,让他们永远匍匐在邵氏脚下。
如此,才能消去些微她的心头的恨意。
目光定在背书的小童上,嘴角抽了抽,一点一点地扬起。勤奋用功好啊!等到岁数了,她这个做祖母的一定好好给他挑个配得上的媳妇。挪动发僵的腿,缓缓转身往回。
与此同时,背书的云崇青突然停断,扭头往东看去。今日他祖母出合颂院,竟然没带下人。见此,云忠恒也顺着瞧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