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好像在游戏。
云从芊绕过背对着她的茶寮姑娘,于大夫上手落座,在她爹沉沉目光下乖乖把帷帽戴好,伸出一只手置于桌上,娇娇道:“还是麻烦大夫号个脉吧,我头壳正疼。”
茶寮姑娘手一紧,端着的羊肉汤抖了抖。
云崇青深知他姐,晓其是不快活了,给围着的强大娘使了个眼色。强大娘会意,热情地伸手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肉汤:“你们姑娘家家皮子嫩,端着烫手。”
出了门就无法无天,王氏差小漾去结账,想着一会赶紧走人。
沉凝几息,木大夫目光下落。外罩的暗色细纱落在女子皓腕上,衬得她肤色胜霜雪。
“冒犯了。”
抬手,骨节分明的指准确无误地搭在脉上。触及时,云从芊心头不自禁地一颤,虽隔着层薄纱,但她还是能感知到男子的温热。三息即离,大夫没说病症,只是开药箱取了只白瓷小瓶出来:“早晚含一粒,调气,五日药停。”
“多谢,”云禾立马把闺女拉离座,拨去身后:“诊金多少,还有药钱?”
“五两银。”
很不便宜,但云禾掏得迅速,付了银再次拱礼道谢,然后拿上药推着儿女回自家那桌收拾,准备启程。
茶寮姑娘还顿在原处。木大夫不理不问,兀自撕饼泡进羊杂汤中。耗了好一会,姑娘才攒足勇气开口:“木大夫,听老村长说您要走了?”
“我非此方人士,离开也是必然。”
“那那…您走了,俺我弟弟的病怎么办?”茶寮姑娘急得眼泪渗出,填满了眼眶:“他才好了一点,求求您再眷顾眷顾他,”说着话就跪下了。听着动静,茶寮里跑出一对中年男女。女的正是之前接待云禾一家的妇人。
“我早说过了,你弟弟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,无药能根治,只能养。养好了,不有损寿元,亦可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。”木大夫声色不含一丝情绪:“另,羊头庄义诊不是因眷顾一人,而是我恰好经过,又逢无事。”
姑娘呜咽:“不是眷顾,那再求您…可怜可怜我们姐弟爹娘早亡,在庄上多留些时日好不好?”
“之前我无事,现在有事了。”腿边跪着一人,丝毫不影响木大夫胃口。食不出声,慢慢咀嚼。
“那…那,”茶寮姑娘脸胀红:“我给您做牛做马,您带上我和弟弟一块,求求您了。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,我爹娘在地下会保佑您的…”膝头往前挪了挪,梨花带雨。
停足在马车边的云从芊轻笑,伸手揽住弟弟,幽幽慢语:“青哥儿,瞧见了吗?有些人可不能随便救。”
作者有话说:
据说明天解封,不知真假,姑且期望着。哈哈……
第7章
声虽不大,但在场各人也都能听到。茶寮姑娘身子明显一僵,肩头紧绷抿唇摇首,无声痛哭,泪如雨下,似受了颇大冤屈。
“这…”姑娘的伯娘很是无措,手紧张地擦着衣,目光流转在侄女和木大夫身,不知该怎么好。其身后的男人,眼中沉痛,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地,哽着声道:“木大夫,芍丫就是太焦心她弟了。您要是方便给句……”
“我在羊头庄一月,接诊一百三十一位病患,配药四百七十六剂。除去我在附近采摘的药材,其他花费是一百九十八两银,加上我的诊金。”
说到这,木大夫终于舍得看一眼跪着的女子了:“五两一位。一百三十一位,便是六百五十五两银。那么羊头庄一共是欠我八百五十三两银。”
“不不…是义诊吗?”妇人惊道。
木大夫微笑着舀了勺汤送到嘴边:“义诊,是出于我医者的救人济世之心。但现发现,你们将我的仁心当成了软弱可欺,还得寸进尺。那我又何必抱善?如你们所愿,我会在此多留片刻。”
茶寮姑娘听出不妙来了,顾不得哭慌忙解释:“没有…不是的。木大夫,您误会了。您对俺们姐弟有救命之恩。大恩无以为报,俺…我我是真心地想要伺候您,报答您…”